“邓知青娶了女营长随军海南了”村长的一句话,却让顾希雅如坐针毡
发布日期:2025-07-25 15:05:05 点击次数:118
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981年,阳光还未完全驱散冬日的寒意,北旗村迎来了一批知青。
天空阴沉沉的,细密的雨丝如牛毛般纷纷扬扬地飘落。邓嘉君冒雨来到了村东头,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不停地流淌,全身早已湿透,狼狈得不成样子。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一户人家门前,颤抖着抬起手,敲响了门。
“咚咚咚”,敲门声在寂静的雨中显得格外清晰。
门缓缓打开,一位身着军装、面无表情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她身姿挺拔,眼神冷峻,正是黎羽沁。
邓嘉君嘴唇冻得发紫,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黎营长,你之前提过愿意与我结为连理,我想知道这话现在是否还有效?”
黎羽沁见状,眉头瞬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
她迅速伸出手,一把将他拉进屋内,动作干脆利落。
接着,她快步走到一旁,拿起一件棉袄,麻利地披在邓嘉君身上。
随后,又端来一个火盆,放在他面前,轻声说道:“快烤烤火,别着凉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黎羽沁站直身子,郑重地看着邓嘉君,一字一顿地说:“有效,只要你愿意娶我,我会永远对你好。”
邓嘉君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和怀疑。他已不再轻易相信承诺了。
就在不久前,曾承诺永远对他好的顾希雅和贺云悠,做出了让他寒心的事。
那天,他胃痛难忍,蜷缩在屋里。可顾希雅和贺云悠却不顾他的痛苦,冲进屋来。
一人抓住他一只手臂,强行将他拉到了雨中。
贺云悠愤怒地大喊:“你晚上把新远的被子弄湿,是想冻死他吗?他今晚怎么睡?”
就这样,他被无情地推出门外,在雨夜中孤独地流浪。
想到这里,邓嘉君强忍心痛,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好,我同意和你结婚,随你去海岛。”
黎羽沁轻轻点头,表情略显复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认真地说:“那我明天就去办理手续,半个月后我们启程。”
稍作停顿,她又补充道:“在这之前,你若改变主意,随时可以告诉我。”
邓嘉君沉默了片刻,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开口。
事情就这么定了。
他婉拒了黎羽沁送他回家的好意,接过她递来的手电筒和伞。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风雨,缓缓返回知青住处。
雨还在下着,雨滴打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邓嘉君的心情如同这雨夜一般,灰暗而沉重。
刚回到知青的土坯房,他就听到屋内传来的对话声。
新来的知青杨新远声音温和地说:“希雅、云悠,嘉君这么晚还没回来,我们要不要出去找找?”
性格直率的贺云悠立刻大声回应:“不用管他,他一受气就离家出走,出事也是自找的。”
顾希雅向来冷漠,唯独对邓嘉君温柔。可现在,她的话却冷若冰霜:“他被我们宠坏了,是时候学会懂事了。”
邓嘉君自嘲地笑了笑,心中的寒意如同利刃,不断刺痛他的心。
他和顾希雅、贺云悠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得就像亲手足一样。
小时候,他想吃橘子,顾希雅和贺云悠就半夜偷偷去后山。
她们费了好大的劲,把贺伯父的橘子树摘了个精光。
第二天,两人一起受了罚,可她们却坚决不说出是为了他。
后来他要下乡,她们背着父母偷偷报名,跟着他来到了北旗村。
为此,她们又受到了严厉的责备。
邓嘉君心里十分愧疚,对她们说:“你们别对我这么好,不然我会惯坏的,别人会说我不懂事。”
顾希雅认真地看着他,坚定地说:“我宠坏的,我会负责,别人无权说三道四。”
贺云悠更是激动地跳起来反驳:“谁敢说你脾气不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脾气!”
邓嘉君知道她们一直喜欢他,听到这些话,他感动得热泪盈眶。
但一切都在三个月前改变了。
三个月前,杨新远来到了北旗村。
曾经对他温柔的两人仿佛变了个人,完全变了模样。
她们对他的好,也都转移到了杨新远身上。
今天邓嘉君胃痛难忍,顾希雅和贺云悠却冲进屋来。
一人抓住他一只手臂,强行将他拉到雨中。
贺云悠愤怒地说:“你晚上把新远的被子弄湿,是想冻死他吗?他今晚怎么睡?”
顾希雅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失望,连问都没问是不是邓嘉君做的,就直接下了结论:
“嘉君,你太让我失望了。”
邓嘉君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想要辩解,可顾希雅和贺云悠根本不听。
贺云悠双手叉腰,气呼呼地直接将他关在门外,大声说道:
“你现在太过分了,你在外面好好反省吧。”
冰冷的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身上,被雨淋湿的那一刻,邓嘉君只感到极度失望。
他曾经对顾希雅和贺云悠两人都动过心,心里还在犹豫要和谁共度余生。
但现在,他心意已决,谁也不选了。
他在心里默默决定,他要和黎羽沁结婚,然后与她一同去海岛生活。
就这样,十多年的情谊,就此要画上句号。
这时,土坯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原本只要他稍微受点凉就会心疼不已的两个女人,此刻却好像没看到他浑身湿透,正冷得瑟瑟发抖。
顾希雅眼神冷漠,贺云悠满脸不耐烦。
贺云悠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问道:
“知道错了吗,邓嘉君?”
邓嘉君紧咬着嘴唇,没有回答,抬头一看,只见杨新远已经穿戴得整整齐齐,正跟在她们身后。
杨新远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暗自得意的笑容,故意拖长了声音说道:
“嘉君,希雅和云悠说我被子湿了,着凉不好,特意叫我去她们屋里睡。”
那暗自得意的语气,像针一样刺痛了邓嘉君的心。
杨新远这家伙,就惯于玩这种把戏,老是装可怜,用各种手段诬陷他,以此来获得顾希雅和贺云悠的关心。
渐渐地,这些关心就变成了偏爱。
之前邓嘉君很生气,会满脸愤怒地质问她们:
“难道你们看不出杨新远是装的吗?”
事实证明,她们确实看不出来。
或者说,她们选择了视而不见。
所以此刻,邓嘉君默默地让开了路。
见他没有认错的迹象,顾希雅眼中的失望更深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邓嘉君,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贺云悠冷哼一声,伸手拉着杨新远就往外走,不屑地说道:
“别理他,他就是还没吃到苦头,等吃到苦头就会哭着来找我们了。”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邓嘉君苦涩地笑了笑,声音低沉地说道:
“你们放心,半个月后我就会离开。”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直到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邓嘉君才缓缓转身回到了房间。
他换好衣服,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此时夜已深沉。
他环顾四周,房间里空无一物,这让他的心中也感到了一种空虚。
这里曾经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
在乡下的这几年,顾希雅和贺云悠总是明目张胆地对他好。
那时候物资匮乏的乡下,她们省吃俭用,想尽了办法给他带来鸡蛋、桃酥、牛奶。
其他知青都瘦了,只有他依旧保持着原样。
但自从杨新远来了之后,她们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杨新远。
对于已经给了别人的东西,他不再想要。
对于她们曾经的好,他也不再留恋。
邓嘉君蹲下身,从床下翻出一个包,然后小心翼翼地拿出了珍藏的相册。
相册里记录着他们三人从1岁到19岁的合影,那是他们三家父母共同出资拍摄的。
20岁到24岁的合影,则是顾希雅和贺云悠攒了好久的钱,带他去拍的。
邓嘉君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毁掉了前10张照片。
他将照片撕成三份,留下顾希雅和贺云悠的,自己那部分则用火柴点燃,看着它在铁盆中慢慢焚烧。
剩下14张照片,而距离他去海岛的日子也只剩下14天。
他在心里暗暗决定,一天烧一张,以此告别过去的自己和回忆。
当照片烧完的那一天,
他的人生也将重新开始。
第二天清晨,
村里的公鸡开始“喔喔”打鸣,
声音嘹亮,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邓嘉君早早地就起了床,
他来到简陋的洗漱处,
用粗糙的毛巾擦了把脸,
又简单地梳理了一下头发,
洗漱完毕后,准备出门。
这时,杨新远笑着走来,
他手里拿着一盒精致的雪花膏,
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说道:“嘉君,希雅和云悠都给我买了雪花膏,我用不完呢,给你一盒吧。”
他把雪花膏递向邓嘉君。
接着又解释道:“她们说,下地干活手容易变得粗糙,抹点雪花膏比较好。”
邓嘉君心中一紧,
以前这样的好东西,
他总是能独享两份,
那时候,顾希雅和贺云悠总会把最好的留给他。
可现在呢,
他连一份都没有,
还要接受别人的施舍。
他有些不自在地避开视线,
淡淡地拒绝了,语气有些生硬:“不用了,我不需要。”
说完,他抬脚准备离开。
但就在这时,
杨新远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
“哎呀”一声痛呼,
整个人倒在地上,
手中的雪花膏也摔在了泥地里。
正巧,顾希雅和贺云悠走进院子,
她们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两人几乎同时冲上前去,
顾希雅着急地喊道:“新远,你怎么样?”
贺云悠也关切地问:“哪里摔疼了?”
杨新远眼泪汪汪地摇了摇头,
带着哭腔说:“我没事,就是脚好痛。”
贺云悠愤怒地站起来,
她满脸怒气,对着邓嘉君就是一顿痛骂:“新远好心给你东西,你不领情就算了,为什么要撞他?你就这么讨厌他吗?”
顾希雅则冷淡地没有看邓嘉君一眼,
她直接扶起杨新远,轻声说:“来,先起来。”
然后准备往外走。
邓嘉君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辩解。
自从杨新远来了之后,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起初他还会辩解,
顾希雅和贺云悠也还会相信他。
但随着次数的增加,
他们之间坚固的信任已经崩塌。
现在,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
在三人即将离开院子的时候,
邓嘉君淡淡地开口,语气平静:“没错,我就是讨厌他。”
他顿了顿,又说:“你们好好保护他,最好不要让他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听到这话,
顾希雅和贺云悠同时停下脚步,
转头看向他。
不知为何,
两人都觉得今天的邓嘉君很反常,
甚至让她们有些不安。
顾希雅皱起眉头,
她刚想开口问些什么。
但还没等她说话,
杨新远就倒吸一口气,
大声喊着:“我的脚好痛。”
贺云悠脸色一变,
她立刻碰了碰顾希雅,着急地说:“快,我们送新远去卫生院。”
顾希雅也没有耽搁,
她继续扶着杨新远往前走。
邓嘉君的目光落在那盒被遗弃的雪花膏上。
他心里想着,自己和这盒雪花膏有什么区别呢?
即使曾经摆在昂贵的货架上,
不被珍惜时,也和泥土一样廉价。
他深吸一口气,
转身离开,
朝着麦田走去,开始工作。
到了麦田,
邓嘉君一刻也没停歇,
他弯腰割着麦子,
汗水不停地从额头滚落。
从早忙到晚,
中午连饭都没吃。
结束时,他的腰酸痛得厉害,
差点连腰都直不起来。
他双手扶着酸痛的腰,
一步步艰难地走回土坯屋。
刚到院外,
远处突然传来“嘭!嘭嘭嘭!”的声音,
声音清脆响亮。
紧接着,
漆黑的夜空被大朵璀璨的烟花点亮!
美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五颜六色,光彩夺目。
美丽的烟花让邓嘉君不由得停下脚步,
他的思绪飘回到过去。
那时候,只要他不开心,
顾希雅和贺云悠就会给他买烟花。
他们一起在空旷的地方放烟花,
看着烟花绽放,他的心情也会变好。
后来到了乡下不能放烟花,
她们就给他买了仙女棒,
仙女棒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也给了他很多快乐。
这是她们要向他道歉的意思吗?
虽然邓嘉君已经不在意了,
但他还是想知道答案,
于是带着疑惑,他循声找了过去。
邓嘉君满心期待地朝着山坡走去,本以为能看到熟悉又温暖的场景。
可到了之后,却看到空旷的山坡上。
顾希雅、贺云悠和杨新远并肩坐着。
他们三人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正抬头仰望着璀璨的夜空。
那夜空,繁星点点,像镶嵌在黑色幕布上的宝石。
杨新远似乎有所察觉,眉头微微皱起,一脸担忧地问:“希雅,云悠。
大队长说过不准私自放烟花,要是被发现,你们肯定要挨罚的,这可怎么办啊?”
“而且嘉君今天已经因为你们抛下他,心里不太高兴了。
你们还来陪我,他知道后会更生气的。”
贺云悠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眼睛弯弯的:“放心吧,邓嘉君很好哄的。
就算他生气了也没关系,哄一哄就好了。”
顾希雅更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没错,现在只要你开心就好。
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其他的不用想太多。”
邓嘉君藏在暗处,在心里自嘲地一笑。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们一直在用从前安慰他的方式陪伴着杨新远。
哄他开心,这一幕和从前,多么的相似啊!
邓嘉君悄悄地拉紧了身上的外套,那外套被他扯得有些变形。
出乎他自己的预料,他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悲伤。
反而感到一种轻松,像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当贺云悠准备为杨新远点燃仙女棒时。
那仙女棒在月光下闪着银色的光。
邓嘉君静静地收回视线,打算转身离去。
但他没想到,一脚踩在了干枯的树枝上。
那清脆的断裂声“咔嚓”一声,让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他。
顾希雅和贺云悠同时愣了一下,眼睛睁得大大的:“嘉君?”
邓嘉君没有回头,眼神决绝。
没有停下脚步,决然地大步流星地走开。
他的步伐很快,扬起了一些尘土。
“嘉君!”
两人提高了音量,语气中带着焦急。
似乎想要追上他,伸出的手在夜风中挥舞着。
邓嘉君加快了步伐,脚下的土地被他踩得“咚咚”响。
直到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直至完全消失。
回到家,邓嘉君关上门。
靠在门上喘息了一会儿,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然后,在烤地瓜的时候。
他愤怒地撕毁了第11张照片,那照片被撕成了碎片。
将自己的那部分投入了火中,火苗舔舐着照片。
还有最后的13天。
这一夜,邓嘉君难得地睡得很香。
他的呼吸很均匀,脸上的神情也很平静。
甚至第二天起床去工作,都显得格外精神。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眼神中透着活力。
然而,在中午休息时。
顾希雅和贺云悠怒气冲冲地来找他算账。
身边还跟着眼睛红肿的杨新远,杨新远的眼睛红红的,像兔子一样。
贺云悠一把抓住邓嘉君的手腕,手指捏得紧紧的:“邓嘉君。
我们只是这次没带你,你竟然去向大队长告发我们给新远放烟花!
你怎么这么狠毒?”
顾希雅的脸色也罕见地冷了下来,眉头紧皱:“嘉君。
这次你做得太过分了,新远因为这事被记了过。
还被罚了一个月洗旱厕,他难过了一整晚。”
邓嘉君紧皱眉头,眼神中充满了委屈。
其他事情他可以不解释,但他绝不会替别人背黑锅:“我没有去告发你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新远哽咽着打断。
杨新远的声音带着哭腔:“算了,希雅,云悠。
这事不怪嘉君。”
“私自放烟花本来就是违反规定的,我应该受到惩罚。”
他嘴上说着不怪,但说到最后还是哭得说不出话来。
眼泪不停地从他的脸颊滑落。
邓嘉君感觉像是吞了一只苍蝇,心里又气又憋屈。
他什么都没做,她们却认定是他!
果不其然,贺云悠接着说,双手叉腰:“邓嘉君。
这个月洗旱厕的惩罚你替新远做!”
“既然你这么喜欢针对他,你也该受点惩罚!”
顾希雅向来性格冷淡,此时却也特意降低了姿态,轻声安慰着:“新远,别哭啦。
你看你这眼泪汪汪的,多让人心疼呀。等咱们回城之后呢,我一定带你去海边再放一次烟花。
到时候呀,看谁还敢管那么多,咱们痛痛快快地放。”
邓嘉君站在那里,只感觉一阵窒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前,顾希雅和贺云悠连一点重活都舍不得让他干,对他那是百般呵护。
可现在呢,竟然要他去洗旱厕。他气得双手紧紧握着拳头,大声质问道:“凭什么呀?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我可从来没干过放烟花这种事,你们不能平白无故冤枉我。而且明明是你们带他去放烟花的,既然你们这么关心他,那你们怎么不替他受这个惩罚?”
说完这番话,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等到晚上下班后,邓嘉君心里一直憋着气,直接就去找大队长。
他一脸严肃地询问:“大队长,我想问问,是谁检举了放烟花的事?”
大队长满不在乎地说:“昨晚大家都看到了烟花,我也是直接过去看到的。”
邓嘉君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得去找顾希雅和贺云悠,把事情说清楚。
他迈着步子,朝着两人的屋子走去。当他走到屋子外时,却看到她们带着杨新远从城里回来了。
邓嘉君慢慢走近,就看到杨新远手里像宝贝一样拿着一张照片。
杨新远满脸兴奋,高兴地说道:“希雅,云悠,谢谢你们呀。这可是我第一次拍照呢。
我从来都没拍过照,今天能和你们一起拍照,我太开心了。”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照片,又接着说:“我会好好保存我们的第一张合照的!
这照片对我来说太珍贵了,我要一直留着。”
贺云悠温柔地笑了笑,轻声说道:“这算什么呀,新远。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每年都可以去拍。
以后每年我们都一起去拍照,留下美好的回忆。”
顾希雅也跟着点头,认真地说:“等我给你买个相册,把我们的合照都放进去。
这样呀,每年我们都能拿出来看看,回忆咱们一起的快乐时光。”
邓嘉君看到这一幕,苦涩地笑了一下。他想起自己的那个相册,也是她们以前买给他的。
曾经,他也像杨新远现在这样,珍视着那些照片。可如今呢,一切都变了。
邓嘉君只觉得喉咙里好像卡着一块石头,难受极了。
这感觉,不是痛,也不是在乎,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恶心。
不过很快,他就自我安慰似的释然了。他心想,也好,就让杨新远彻底取代他吧。
这样等他离开后,她们和杨新远,就像以前和他一样,还是三人行。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再来找他。
邓嘉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转过身准备离开。
这时,杨新远却眼尖地注意到了他。他一边大声呼唤着:“嘉君!”一边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拉住邓嘉君。
“嘉君,你是不是来找希雅和云悠的呀?别急着走嘛。
我正打算向你道歉呢!”
邓嘉君被迫停下了脚步,只能无奈地回过头来。
听到杨新远说要道歉,他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疑惑地问道:“道歉?”
还没等杨新远解释呢,贺云悠就急忙走过来帮腔:“嘉君,我们下午去找过大队长,已经清楚了这件事与你无关。
上午的事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冤枉你。”
她拉着邓嘉君的胳膊,又说道:“你就别生我们的气了,行吗?
我们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顾希雅也在一旁,抿着嘴唇,脸上满是歉意:“对不起嘉君,这次是我们误会你了。
我们当时没弄清楚情况,就随便下结论,真的太不应该了。”
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你可以不原谅我们,但新远整个下午都很内疚。
你就接受他的道歉吧,给新远一个机会。”
邓嘉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忍不住讽刺地笑了笑。
他心想,内疚?如果真的感到内疚,为什么下午知道了真相不来道歉,还有心情去拍照?
邓嘉君低头看了一眼杨新远手里的照片。和他以前珍藏的那些照片一样,顾希雅在左边,贺云悠在右边。
唯一的不同是,中间那个本该是他的位置,现在换成了杨新远。
他心里暗自庆幸,幸好她们没带他去拍照,否则他还得多撕一张照片。
看到邓嘉君面无表情,仿佛一座冷漠的冰山。
杨新远一脸愧疚,眼神中满是懊悔,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嘉君,上午的事确实是我们的不对,你就原谅我吧。”
“如果你不原谅我,我就、我就……”
说着,他毫不犹豫就要跪下,膝盖都已经微微弯曲。
顾希雅和贺云悠脸色一变,像是被突然炸响的惊雷惊到。
她们迅速地一人一边扶住了他,顾希雅焦急地喊道:“新远,你在做什么!”
贺云悠也急忙说道:“这只是件小事,哪里值得你下跪?”
杨新远流下了眼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然后扑簌簌地滚落,他哭着摇头:“希雅,云悠,你们别拦我!我做错了事就该受罚,嘉君不原谅我,我就跪到他原谅为止!”
“嘉君,我真的很欣赏你,想和你做朋友,我不想让你讨厌我。”
听到这些话,邓嘉君只想冷笑,嘴角微微上扬,那笑容里满是嘲讽:“欣赏我?所以我有的,你也要拥有,对吧?”
杨新远脸色一变,原本愧疚的神情瞬间被慌乱取代,眼神闪躲。
顾希雅和贺云悠原本还有些内疚,那内疚就像轻烟,此刻却全部消失了。
顾希雅皱起了眉头,眼神里满是不满:“嘉君,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贺云悠直接斥责,声音提高了几分:“邓嘉君,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和新远计较这些?”
又是这样,每次他没说几句话,她们就急着保护杨新远。
算了,他来找她们,本来就是为了澄清自己的清白。
现在她们已经知道事情不是他做的了,他也没必要继续和她们纠缠。
邓嘉君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脚步迈得又大又急。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顾希雅和贺云悠同时皱起了眉头。
她们默契地感觉到了不对劲,心里有些不安。
顾希雅开口想喊住他:“嘉君……”
贺云悠却拉了她一把,着急地说:“希雅,新远的脚腕还疼,我们先把他送回家,再去追嘉君吧。”
顾希雅只好收回目光,眼神里满是无奈。
另一边,邓嘉君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土坯屋。
他朝着电话站走去,脚步有些沉重。
到了电话站,他拿起电话,给家里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他告诉父母自己要结婚,要去海岛随军。
电话那头,阿妈心疼地叹息道:“嘉君,你要结婚去海岛这件事,希雅和云悠她们知道吗?”
“海岛生活艰苦,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邓嘉君很坚定,声音沉稳有力:“嗯,我想好了。这件事她们还不知道,阿妈,你要帮我保密,我不想在离开前惹出麻烦。”
阿妈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满是惋惜:“当初这两个丫头瞒着她们爸妈跟着你下乡,我还以为你会选一个结婚,没想到……可惜了。”
邓嘉君也曾幻想过娶顾希雅或者贺云悠。
曾经的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惜,竹马敌不过天降。
他平静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阿妈,这话以后别说了,她们俩喜欢的人是我们这儿的一个知青。”
“我和她们只是朋友而已。”
话音未落,邓嘉君身后突然响起顾希雅的声音:“你在跟谁打电话?”
他扭过头,看到顾希雅和贺云悠都皱着眉头站在他身后。
他收起了笑容,表情变得冷漠:“跟我妈。”
他随后说了句,就挂断了电话。
这时他才发现,顾希雅和贺云悠手上提着不少东西。
邓嘉君疑惑,自从杨新远来了后,她们就不再给他送东西了。
今天这是?
还没等邓嘉君开口询问,贺云悠便抢先开了口。
她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一股酸溜溜的意味,眼睛还微微瞪大,质问道:“你和村里那个黎营长什么时候认识的呀?
她又是让我们给你带信,又是给你带东西的,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邓嘉君这才明白,原来这些包裹是黎羽沁送来的东西。
他顿了顿,脸上神情认真,如实告诉她们:“刚认识的,她是我的结婚对象。”
当“结婚对象”这四个字从邓嘉君口中一出口,顾希雅和贺云悠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顾希雅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个“川”字,语气严肃且带着几分焦急:“嘉君,饭可以随便吃,但话可不能乱讲。
要是被别人听见了,你的名声可就保不住了。”
贺云悠更是怒气冲冲,双手叉腰,提高了音量:“对啊,从我们一同来到北旗村的那天起,村里人谁不知道我们对你有意思?”
她眼睛里满是怒火,继续说道:“你将来肯定是要娶我们中的一个,你这样闹腾有什么意义?”
邓嘉君听了,只觉得无比讽刺。
确实,她们以前从未掩饰过对他的喜欢。
在众人面前总是刻意强调与他的关系,甚至毫不羞耻地告诉别人将来会与他结婚。
但既然如此,她们为何总是因为杨新远让他受委屈呢?
这种挂在嘴边的爱,他才不稀罕。
邓嘉君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反问:“那你们还和杨新远走得那么近?不怕人闲言碎语?”
话音还没落,贺云悠就急忙打断了他,眼睛一瞪,大声说:“他和你不一样。”
她双手抱在胸前,又补充道:“总之,以后别再为了气我们,胡说八道什么结婚对象。”
顾希雅也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附和着说:“就是,别乱说。”
邓嘉君明白她们并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
她们只会认为他是因为嫉妒故意这么说,以此来吸引她们的注意。
但事实并非如此,他真的要和别人结婚了。
不过邓嘉君没有再解释,直接转身离去。
他觉得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回到那简陋的土坯屋,邓嘉君打开包裹大致看了看。
里面有崭新的衣服,颜色鲜艳,摸起来质地也很不错。
还有一些海鲜干货,散发着淡淡的海腥味。
另外,还有一叠粮票肉票,整整齐齐地放在里面。
他又打开信,只见黎羽沁在上面写道:自己有事要离开几天,让邓嘉君好好吃饭,注意保暖。
信上还写着“你太瘦了,多吃点。”
这样的关心和温暖,邓嘉君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他轻轻抿了抿唇,眼神里闪过一丝感动,然后将东西都收拾好。
接着,他就去洗漱睡觉了。
第二天,邓嘉君照常去工作。
顾希雅和贺云悠、杨新远三个人又没来。
但对于他们都去了哪里,邓嘉君也不在意。
只要想着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他就干劲十足。
他第一次提前完成了任务。
结果下班回家,邓嘉君一推开门,他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见屋内就像遭了贼一样,一片狼藉。
昨晚刚收到的包裹被洗劫一空,新衣服也被剪成了满床满地的碎片。
而杨新远正坐在床边,翘起二郎腿,像看戏一样看着他。
邓嘉君强压着心中的怒气,眼睛死死地盯着杨新远,问道:“你干的?”
杨新远得意地扯了扯嘴角,满不在乎地说:“是我又如何?吃的,钱票,我都跟知青们分了。”
他还一脸嚣张地说:“希雅和云悠攒钱买的东西,你凭什么一个人独吞?”
听到这无耻的话,邓嘉君气笑了,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谁告诉你这些东西是她们俩给的?
你知不知道凭你拿我的那些东西,我可以让你去坐牢?”
杨新远的脸色瞬间僵硬如石,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他眼神慌乱,双手不自然地动了动,想要把那个蓝色包袱藏起来,动作显得十分笨拙,明显是欲盖弥彰。
接着,他还嘴硬地大声说道:“你有本事就去告啊!希雅和云悠肯定舍不得我受罚的!”
邓嘉君听了,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冷冷地说:“行,你就等着吧。”
他心里想着,自己又不是杨新远的父母,才不会惯着他这种偷东西的毛病。
邓嘉君气冲冲地拎起两个印着“劳动最光荣”的搪瓷杯,那杯子在他手中被握得紧紧的。
他大步流星地直接冲到知青所院外,双手用力地“邦邦”敲了起来,声音清脆而响亮。
他扯着嗓子喊道:“伙同杨新远偷了我东西的人给我听着!”
“给你们三分钟的时间把我东西还回来。”
“不然我就去找村长报公安,你们一个两个都别想好过!”
顾希雅和贺云悠听到动静,最先从屋里走了出来。
贺云悠满脸不满,皱着眉头大声质问:“邓嘉君,你又闹什么呀?”
邓嘉君盯着两人,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说:“我未婚妻给我带的东西被人偷了,我来要回去。”
顾希雅一听,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大声反驳:“什么未婚妻,你乱说什么胡话?”
邓嘉君根本没理她们俩,他冷冷地看向躲在门口的那些知青,眼神犀利。
他严肃地说道:“包裹里的票和钱都盖了军区的章。”
“如果不把东西还回来,拿了的人就等着坐牢吧。”
话刚落,杨新远就哭哭啼啼地跑了出来。
他满脸泪水,把一个蓝色包袱扔到了邓嘉君面前。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对不起嘉君,我以为那些东西是希雅和云悠给我的。”
“我把拿了的东西都还给你,求求你别报公安。”
话还没说完,顾希雅和贺云悠忽然脸色一变。
她们同时冲上前,并且异口同声地喊道:“新远,小心!”
“新远,快躲开!”
邓嘉君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吱呀”一声巨响。
他茫然地抬头一看,就见电线杆子从底端裂开,那裂缝越来越大。
电线杆子直直地向他砸来,速度快得惊人。
“砰”的一声巨响,电线杆子砸在他身前不到五十公分的位置。
那一瞬间,邓嘉君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只差一点,他就会被砸成肉泥。
邓嘉君的心狠狠一颤,瞳孔陡然一缩。
而这个时候,他才看见顾希雅和贺云悠早就将他身旁的杨新远拉到了一旁的安全区域。
那根电线杆子就像是一条巨大的沟壑,横在了他与她们的中间。
周围安静极了,静得落针可闻。
六目相望,邓嘉君满是讥讽地扯起了嘴角。
他心里想着,她们没有一个人想过救他,甚至,连一句提醒也没有。
曾经,她们许下会永远守护他的诺言,在此刻像极了一个笑话。
顾希雅和贺云悠瞧着邓嘉君那波澜不惊的目光,心里头不禁涌上一股莫名的紧张。
曾经,她们对邓嘉君的关心到了极点。
哪怕是他受了一丁点的伤,她们也会眼圈泛红,守在他身边,直到他完全恢复健康。
当她们回过神来,两人几乎是同时急匆匆地向他奔去。
贺云悠焦急地问道:“嘉君,你没事吧?”
顾希雅则是带着责备的语气问道:“你刚才怎么不逃?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
邓嘉君退了一步,避开了她们的接近。
顾希雅和贺云悠的表情一时间僵住了,她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顾希雅脸色变幻不定,犹豫了一下,说道:“嘉君,对不起。”
贺云悠满脸都是歉意,眼神里满是愧疚,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嘉君,真的对不起,刚才是因为离新远更近,我一时慌了神……”
邓嘉君神色平静,轻轻抬手,打断了她们的话:“我没事的,你们不用道歉。”
他心里想着,保护在乎的人,这有什么错呢?于是又开口道:“我只要属于我的东西。”
听到这话,顾希雅皱了皱眉头,贺云悠咬了咬嘴唇,两人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
邓嘉君压根不在意她们心中在想些什么,他站在那里,目光坚定。
等到其他知青满脸不情愿地把东西还给他后,他转身就要走。
顾希雅着急了,连忙喊道:“嘉君,等等,听我们说……”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贺云悠发出一声惊呼:“新远!”
众人一回头,只见杨新远脸色白得像纸一样,额头上满是冷汗,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顾希雅反应迅速,立刻跨步到杨新远身边,伸手去扶他。
贺云悠也紧跟在后面,急忙伸手帮忙,两人齐心协力,总算是扶住了杨新远。
“新远,你怎么样了?”顾希雅焦急地问道。
杨新远有气无力地说:“我……我有点头晕。”
“先别说话,我们送你去卫生院。”贺云悠说道。
然后,她们一起扶着杨新远,匆忙地往卫生院赶去。
邓嘉君默默地站在原地,注视着这一切,直到再也看不见她们的背影。
他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只见小腿上有一道伤口,是刚才电线杆倒下时飞溅的泥土划伤的,伤口处还渗着血。
可顾希雅和贺云悠的眼中,只有毫发无损的杨新远,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伤口。
他心里想着,她们没注意到也好,自己即将离开,不想再欠她们任何东西。
他忍受着伤口传来的阵阵疼痛,脚步有些蹒跚地转身往回走。
回到自己的房间,邓嘉君轻轻坐在床边。
这时,黎羽沁送来的药放在桌子上,他拿过药,仔细地处理着伤口,一边处理一边轻轻皱眉。
处理完伤口后,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眼神有些复杂。
他慢慢撕开照片,然后点燃一根火柴,看着照片在火焰中一点点燃烧。
他在心里默默倒计时,还有11天。
接下来的几天,顾希雅和贺云悠一直在卫生院陪着杨新远。
顾希雅端着一杯热水,温柔地说:“新远,喝点水。”
杨新远虚弱地笑了笑:“谢谢你,希雅。”
贺云悠也在一旁忙前忙后,一会儿擦擦杨新远的额头,一会儿整理整理被子。
邓嘉君倒是落得个清静,他依旧每天坐在房间里,拿出一张照片。
他看着照片,眼神有些黯淡,然后慢慢撕开,再点燃火柴烧掉。
很快,11张照片就只剩下3张了。
这意味着,只剩下最后三天,他就可以离开这里,离开顾希雅和贺云悠了。
这天傍晚,到了饭点时分。
一个知青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嘉君,这是顾希雅让我转交给你的。”
“顾希雅?”邓嘉君感到有些意外,微微扬起眉毛,接过了信。
他轻轻拆开信封,里面的信纸有些褶皱。
信上果然是顾希雅的笔迹,字迹清秀:“今晚麦田见,我和云悠有话要对你说。”
邓嘉君心中满是疑惑,他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她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呢?”
不过,吃过晚饭后,他还是独自一人前往了麦田。
到了麦田,他找了个地方坐下,等了很久。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幕渐渐降临,天空中星星点点。
寒风呼呼地刮着,像刀割一样刮在脸上,疼得厉害。
邓嘉君穿得很单薄,他紧了紧衣服,嘴里嘟囔着:“看来顾希雅又把我忘了。”
这三个月来,她和贺云悠忙着照顾杨新远,已经不是第一次把他遗忘在各个地方了。
他咬了咬牙,恨恨地说:“不等了。”
没想到一转身,他就看见不远处的黑暗中,闪烁着一双双绿眼睛。
那些绿眼睛在黑暗中格外吓人,他心里一惊:“是狼!”
狼群正悄无声息地向他包围过来,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邓嘉君吓得脸色苍白,大喊道:“不,我不想死!”
他拔腿就跑,边跑边喊:“救命啊!”
他才二十多岁,人生还长着呢,父母还在家里盼着他回家,他不能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嗷呜!”狼群嚎叫着向他冲来。
邓嘉君慌不择路,只顾着往前跑,扑通一声,掉进了化粪池!
这一刻,邓嘉君几乎陷入了绝望,他心里想着:难道我的命就到这儿了吗?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出现了几个晃动的火把,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举着火把冲了过来。
那火光在黑暗中格外耀眼,将周围的黑暗驱散了不少。
狼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发出几声低沉的吼叫,随后纷纷逃窜而去。
邓嘉君原本惊恐的内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他缓缓抬起头,正想大声呼救。
却发现顾希雅、贺云悠、杨新远以及所有下乡的知青都探着头,正往洞里看。
他们的目光与邓嘉君四目相对,那一刻,邓嘉君感觉时间都凝固了。
邓嘉君从未如此难堪过,平日里,他总是知青中最注重仪表的人。
无论什么时候,他的衣着总是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就像一颗耀眼的星星。
然而现在,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大家都目睹了他这最尴尬的模样。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羞愧得仿佛要滴血一般,头也低了下去。
这时,杨新远夸张地惊叫道:“我的天呐,嘉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都怪我,不该让希雅和云悠约你出来。”杨新远自责地说道,“我本意是想向你道歉!”
邓嘉君猛地一愣,他再次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是你约我出来的?”
杨新远似乎被他那锐利的目光吓到了,身体微微一颤。
但他很快又装出一副可怜相,撅了撅嘴,眼神闪躲,却沉默不语。
顾希雅虽然对这起事件感到内疚,但还是轻声说道:“这也不能完全怪新远,谁也没料到这儿会有狼啊。”
贺云悠也在一旁附和道:“对啊,你这不是没事嘛,回去洗个澡就好了。”
听到这话,邓嘉君心里一阵冷笑,他冷冷地说:“那我刚才一摔进来,你们怎么就全出现了,还是一起来的?”
顾希雅和贺云悠一愣,她们同时看向杨新远。
是杨新远说看到了狼,叫大家出来的。
但如果他真看到了狼,为什么不先叫邓嘉君逃跑呢?
杨新远的表情瞬间凝固,嘴巴张了张,却无言以对。
但在他开口之前,邓嘉君又接着说:“我知道,我应该大度,不该怪他。否则我就是小心眼,小题大做。毕竟我今晚还没被狼咬死,也不算出事。”
顾希雅和贺云悠心里一紧,顾希雅急忙说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贺云悠也跟着喊:“快呸呸呸!”
她们急忙伸手,毫不在意地去拉邓嘉君。
可邓嘉君却面无表情地轻轻推开她们,冷冷地说:“别跟着我,我不想和你们说话。”
他独自转身离开,脚步有些踉跄。
他硬着头皮先来到河里,河水冰冷刺骨,他咬着牙洗了洗身上的脏东西。
然后,他浑身颤抖着回到了住处。
回到屋里,他冻得牙齿直打颤,急忙点燃了火盆。
他一边取暖,一边缓缓拿出相册,撕掉了倒数第三张照片。
撕掉这张,还剩下两张,意味着最后两天了。
但就在他把照片上自己的部分扔进火里时,顾希雅和贺云悠突然推门而入。
看到这一幕,顾希雅急忙上前,本能地伸手去抢他手里的照片。
但邓嘉君更快地松了手,瞬间,火焰就吞噬了照片,将其化为灰烬。
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一切都那么突然。
顾希雅被火焰的高温烫到了手,她疼得缩回手,盯着火盆中的火焰,眼睛湿润了,声音有些颤抖:“嘉君,你在干什么?!”
邓嘉君平静地说:“这些照片都被水泡了,都是要扔掉的,就烧了。”
贺云悠也心疼地看着,眼中满是不舍:“就算被水泡了也是我们的回忆啊,你怎么忍心烧掉?”
她们并没有注意到,邓嘉君只烧掉了属于自己的那部分。
她们还在盯着那些灰烬,皱着眉头,不停地叹息。
邓嘉君只觉得可笑至极,她们为了杨新远一次次抛弃他,伤害他。
现在却为了一堆纸片感到伤心,真是讽刺。
不知道等她们知道他离开了,又会有什么反应?
他平静地熄灭了火,没有说话,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顾希雅看着他,语气柔和地说:“还好我那里还有一份,等我把我的相册给你,这次可要保管好。”
贺云悠也点头,急忙说道:“或者我的也可以给你。”
三人的合照,每个人都留有一份。
邓嘉君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地说:“不用了,你们自己留着吧。”
毕竟他未来的生活里,再也不会有她们的身影。
顾希雅以为他是怕照片再弄脏,便点了点头,又说:“说起来,你马上就要过生日了,那天我们再去拍照,这可是我们的第二十五张照片。”
贺云悠接着说:“这次拍照可以带上新远,我们四个人拍一张,也算是纪念我们下乡的友谊。”
听到这话,邓嘉君在心里再次冷笑。
他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顾希雅,贺云悠。
我们再也不会有第二十五张照片了。
我也不会再融入你们四个人的世界。
从此以后,天各一方!
时光就像流水一般匆匆逝去,转眼间,离岛之行只剩下24小时了。
清晨,邓嘉君缓缓睁开眼睛,还带着些许惺忪,就听到有人告知他有电话。
他迷迷糊糊地起身,走到电话旁,拿起听筒。
电话那头,传来黎羽沁略带歉意的声音:“嘉君,军情紧急呀。我得提前动身去海岛了,没办法和你一起同行啦。”
邓嘉君愣了一下,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黎羽沁接着说:“不过你放心啦,我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你只要去找村长就行,我会在岛上等你的。”
邓嘉君轻轻点头,虽然对方看不到,还是应了一声:“好的。”
电话一挂断,邓嘉君就立刻出了门,直奔村长家。
到了村长家,村长热情地迎上来,递给他提前买好的火车票。
“这火车票是次日清晨十点的。”村长笑着说。
邓嘉君接过票,仔细看了看,然后把票小心地放进兜里。
接着,村长又把一份电报交到他手里。
“拿着这个电报,就能顺利把档案转到海岛了。”村长叮嘱道。
邓嘉君点点头:“谢谢村长。”
他带着电报,顺利地把档案转至海岛,之后便返回知青所。
然而,当他刚走到知青屋外,隐隐约约就听到杨新远、顾希雅和贺云悠的谈话声。
杨新远的声音里满是自责:“希雅,云悠,回城的名额有限。你们却把嘉君的让给了我,他不会生气吧?你们的家人也不会高兴吧?”
“毕竟,你们三人从小就一起长大,这份情谊可不是一般的深啊。”
贺云悠赶忙安慰他:“别担心啦,你的健康最重要。”
顾希雅也轻声说道:“是的,他没事的,等下一批名额就好了。”
邓嘉君站在屋外,面无表情。
他的脑海里回想起刚下乡时,顾希雅和贺云悠满脸真诚的承诺:“嘉君,我们要下乡就一起,以后回城也一起。”
如今,她们也算是兑现了一部分诺言。只是她们朝着北方回城,而他却要独自往南。
邓嘉君不想再听下去,转身就回了屋,开始整理第二天的行装。
他先把黎羽沁给的粮票肉票拿出来,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
然后把剩余的食物都拿出来,一件件地打包,打算送给村长。
正整理到一半的时候,顾希雅和贺云悠来了。
两人一进屋,神情就显得有些心虚。
贺云悠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嘉君,回城的事你都知道了吧。我知道按资历,你更适合回京市。”
“但新远身体越来越差了,我们打算先带他去京市的大医院。”
顾希雅也认真地说:“是的,等送他去医院后,我们就回来。”
邓嘉君心里有些烦躁,他不想听这些话。
因为她们说的每一句,都在提醒他,她们对杨新远有多关心。
所以他冷淡地回应:“不用解释,你们决定和谁回城就好。”
顾希雅和贺云悠一下子愣住了,完全没想到邓嘉君会这么平静。
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邓嘉君是多么想回家。刚下乡时,他几乎每晚都会泪湿枕头。
她们立刻感到不安起来。
贺云悠急忙补充道:“你放心,我们回京市后会立刻接你回来。”
顾希雅更是走上前,伸手拉住他的手:“我也用钱和粮票打点了知青们,我们走后他们会帮你干活,你不用担心一个人会被欺负。”
邓嘉君依旧面无表情,轻轻抽出手,转身就要离开。
顾希雅和贺云悠一起叫住他:“嘉君!”
邓嘉君平静地转过身,冷淡地看着她们。
她们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确认他真的没生气后,才松了口气。
但随即她们看到屋子里的几个包,两人异口同声地问:“这是什么?你在收拾行李吗?”
邓嘉君从容地说:“只是整理一下。”
顾希雅和贺云悠还是觉得不安。
她们走上前,把邓嘉君围在中间。
顾希雅一脸诚恳地说:“嘉君,你这样让我很慌。你知道的,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
贺云悠在一旁连连点头:“是啊,我们照顾新远,只是因为他身体不好。”
“我们明天就走了。”
顾希雅看着邓嘉君,眼中带着期待又紧张的神色,“等我们回来,你也该告诉我们答案了。”
贺云悠也在一旁附和,语气里满是急切,“我们两个,你究竟选谁?”
邓嘉君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好,等你们回来,我就告诉你们。”
顾希雅和贺云悠看到他的笑容,这才稍稍安心。
顾希雅轻声说道:“嘉君,晚安。”
贺云悠也跟着道:“晚安啦。”
说完,她们转身回去收拾东西了。
邓嘉君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轻轻关上了门。
他走到桌子前,桌上放着最后一张照片。
他缓缓拿起照片,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然后,他点燃了照片,看着火焰一点点吞噬着画面。
接着,他打开抽屉,拿出那24张照片。
他仔细地把照片中顾希雅和贺云悠的部分剪下来,小心翼翼地装进信封。
他走到床边,把信封放在枕头下。
等她们回来,她们就会知道他的答案——他谁也不选!
很快,一夜过去。
一大早,邓嘉君就起床了。
他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然后,他开始检查行李。
他打开背包,把证件仔细地放好,又看了看药箱,确保里面的药品都齐全。
最后,他拿了几件衣服,叠好放进包里。
至于黎羽沁给他的食物,他昨天就都送给了村长。
他走到村长家,把食物递给村长,“村长,这些食物给您。”
村长笑着接过,“小伙子,谢谢你啦。”
顾希雅、贺云悠和杨新远也是今早离开村子。
邓嘉君特意去送她们。
到了火车站,杨新远已经坐在火车上了。
他看着站台上的顾希雅和贺云悠,大声喊道:“希雅,云悠,快上车吧,不然火车真的要开了!”
而顾希雅和贺云悠站在站台上,尽管火车已经鸣笛,她们仍在不停地张望。
顾希雅踮起脚尖,眼睛在人群中搜索着,“云悠,嘉君怎么还没来啊?”
贺云悠也有些着急,“再等等吧,他应该快到了。”
等了很久后,她们终于看到邓嘉君来送她们了。
不知为何,她们一晚上都觉得不安,有种这次和邓嘉君分开后,就再也见不到他的错觉。
但很快她们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顾希雅心里想着,邓嘉君的父母在京市,他也会和她们中的一个结婚,他永远不会离开她们。
贺云悠也在心里安慰自己,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想着,顾希雅和贺云悠上前,一人抱了邓嘉君一下。
顾希雅紧紧地抱着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嘉君,等我们回来接你。”
贺云悠也抱着他,说道:“我们也等着你的答案。”
邓嘉君这次没有拒绝,他同时搂住两个女人。
他的脑海中闪过他们三人从小到大的无数次拥抱。
有开心时的拥抱,那时他们一起欢笑,无忧无虑;
有难过时的拥抱,互相安慰,给予力量;
有心动时的拥抱,心跳加速,脸颊绯红;
也有失落时的拥抱,彼此鼓励,重新振作……
从前,他们三人的感情真的很好。
可惜,世事无常。
邓嘉君眼中流露出遗憾,缓缓闭上眼,将这场拥抱当作诀别。
像从前无数次告别那样,他温柔地说:“顾希雅,贺云悠,再见。”
说完,他松开两人,轻轻推了她们一下,“别再回头了。”
但顾希雅和贺云悠还是一步三回头。
顾希雅一边走一边说:“嘉君,等我们啊!”
贺云悠也喊道:“嘉君,照顾好自己!”
她们直到坐上火车,还把头从车窗里探出来。
邓嘉君没有回答,只挥了挥手,做着最后的告别。
“呜”的一声,火车启动。
他目送载着顾希雅和贺云悠的火车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才慢慢收回了手。
然后他背着小包裹,转身上了对面的火车。
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看着窗外。
十分钟后,邓嘉君乘坐的火车也启动了。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他迎着清晨的阳光,去向和她们相反的方向。
顾希雅和贺云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和她们一南一北,永不相交。
顾希雅,贺云悠,再也不见!
顾希雅和贺云悠一直从车窗外探出头,目送邓嘉君的身影。
顾希雅看着那越来越小的身影,喃喃道:“云悠,嘉君的身影越来越小了。”
贺云悠也有些伤感,“是啊,真希望他能快点出现在我们面前。”
直到他的身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她们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但不知怎的,她们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杨新远给她们俩一人剥了根香蕉,“希雅,云悠,来吃点东西。”
两位女士却都没搭理他。
顾希雅紧握双手,眉头紧锁,“云悠,我心里感觉怪怪的。”
贺云悠皱眉回应,“我也是,总有种感觉,这一别,就再也见不到嘉君了。”
杨新远听着她们对邓嘉君的牵挂,心里不以为然。
都这时候了,她们怎么还惦记着邓嘉君呢?
他心里暗自纳闷,悄无声息地深吸了一口气。
那气息缓缓地进入他的胸腔,让他稍稍镇定了一些。
然后,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安慰她们道:“你们肯定是想多啦。嘉君家在京城呢,档案不过是在村里放着。他能去哪儿呀?肯定老老实实待在京城呢。”
听到这话,顾希雅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思索,似乎在消化他说的话。
贺云悠也跟着点了点头,不过眉头还是微微皱着。
她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可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在心底萦绕。
顾希雅眼神深邃,认真地说道:“等送新远到医院,我就坐火车回来。我得回去看看嘉君,心里一直惦记着。”
贺云悠赶忙点头同意:“嗯,到了站你先去医院,我去买火车票。咱得尽快回去,嘉君那边也需要人呢。”
杨新远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紧张起来。
他赶紧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带着哭腔说道:“希雅,云悠,你们都不陪我吗?
我一个人在医院会害怕的呀,身边没个人,我心里慌。”
顾希雅面无表情,双唇紧闭,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杨新远,眼神里没有一丝动摇。
贺云悠则直言不讳地说:“你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好怕的?
别像个小孩子似的,要学会自己坚强点。”
她顿了顿,又坦率地说:“这段时间因为你,嘉君一直和我们闹别扭。
他真生气了可不好哄,我和希雅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到了京城,我们会帮你安排好一切的,你就别再缠着我们了。
安心在医院养身体,别想那么多。”
杨新远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心情变得无比沉重。
他的手不自觉地捏在一起,把剥好的香蕉放在桌上。
然后,他低下头,假装受伤的样子,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一直麻烦你们。
我只是从小没得到过这样的关心,我忍不住就依赖你们了。
我知道这样不好,我会懂事的,我不会再缠着你们了。”
杨新远心里盘算着,女人都是温柔又心软的,他这招以退为进,一定能赢得她们的同情。
没想到贺云悠却干脆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能这样想就好。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你要理解我们。”
杨新远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嘴巴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没等他再说话,就听到顾希雅和贺云悠聊了起来。
顾希雅笑着说:“嘉君喜欢京城的那家桃酥,等回去前给他买。
他每次吃桃酥的时候,那开心的样子可逗了。”
贺云悠也笑着回应:“我去给他买几身新衣服,上次他出糗,一定心里很难过。
给他买新衣服,让他心情好点。”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要给邓嘉君买什么什么,完全没再理会杨新远。
杨新远只能坐在一旁,干巴巴地听着,心里别提多失落了。
八小时后,火车“哐当哐当”地抵达了京城。
一下火车,顾希雅就带着杨新远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她忙前忙后,帮他安排好住院等事宜。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顾希雅就要离开。
杨新远眼看她要走,急忙伸手拉住她,声音带着哀求:“希雅,我真的很孤单,你能不能陪我?
我一个人在这医院里,感觉四周都是冷冰冰的。”
顾希雅冷冷地看着他的手,那眼神让杨新远心里直发毛。
他只能尴尬地放手,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可怜的表情:“希雅,你知道我是孤儿。
我小时候就是一个人在医院面对父母的死亡,那场景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光是闻到这个消毒水的味道,我就好怕,怕得浑身发抖。”
顾希雅皱了皱眉,犹豫着说道:“可是……”
杨新远急忙打断她的话,带着哭腔说:“就陪我一晚!就一晚,好吗?
就一个晚上,让我心里能踏实点。”
顾希雅还没回答,去买火车票的贺云悠就回来了。
她推开门,显得很不耐烦,大声说道:“希雅,还没好吗?
我买的今晚的火车票回去,走吧?咱得赶紧回去啦。”
顾希雅点了点头,伸手把杨新远的手拉开,认真地说:“抱歉新远,你要学会坚强。
我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要理解。”
两人转身离开。
但刚到病房门口,就听到后面护士一声惊呼:“同志?同志你怎么了?!”
顾希雅和贺云悠突然停下脚步,回头一看。
只见杨新远竟然从床上跌落,直直地摔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他们俩的脸色立刻变得紧张起来,神情十分焦急。
顾希雅立刻转身去扶起杨新远,双手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来。
贺云悠则快步走向走廊,大声呼喊医生:“医生!医生快来呀!”
经过一阵忙乱,杨新远被紧急送进了手术室。
留下的护士对他们俩抱怨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明明知道病人心脏病很严重,还这样对待他。”
“你们就在这里等着他手术结束吧。”
护士看着顾希雅和贺云悠,接着问道,“顺便告诉我,你们谁是他的伴侣?”
顾希雅和贺云悠同时一愣。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摇头,赶忙否认:“我们只是一起下乡的知青,并不是他的伴侣。”
护士愣了一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们俩一眼,没再多说什么,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贺云悠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眉头紧皱,着急地说:“这下怎么办?我们得赶紧走,火车快要出发了。”
顾希雅微微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
然后,她抬起头,眼神坚定地说:“还是买明天的票吧,我们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不管。”
贺云悠撇了撇嘴,带着不满的情绪说道:“看来也只能这么做了。”
说完,贺云悠起身,一边嘟囔着,一边前往火车站购买第二天的车票。
五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
杨新远安全地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他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
顾希雅和贺云悠守在病房里,眼睛紧紧盯着杨新远。
又过了三个小时,杨新远的眼皮动了动,慢慢苏醒过来。
他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两位女士守在床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感动得眼睛都湿润了。
声音带着些许颤抖,说道:“希雅,云悠,我就知道你们不会丢下我不管。”
顾希雅和贺云悠对视了一眼,然后对他说:“你的手术做得很成功,医生说只要你以后情绪稳定,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们等你醒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们要离开了。”
话音刚落,两人就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离开。
杨新远心里一紧,眼神中满是慌乱。
他一着急,竟然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大声喊道:“别走,别走!”
“砰”的一声,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响亮。
顾希雅和贺云悠急忙转身,快步走到他身边,伸手去扶他:“新远,你没事吧?”
“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激动吗?”
杨新远泪流满面,双手紧紧抓住她们的胳膊,哀求道:“你们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们两个朋友。”
顾希雅和贺云悠把他扶回床上,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显得有些为难。
最后,顾希雅说:“要不这样,让贺云悠留下来照顾你,我先回去。”
贺云悠点了点头:“行,那我留下。”
第二天上午十点,顾希雅背着包,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列车轰隆隆地行驶着,顾希雅望着窗外,心里有些焦急。
经过八个小时的旅程,她终于回到了北旗村。
一下车,顾希雅顾不上休息,直接奔向邓嘉君的土坯房。
她心里想着,邓嘉君应该在屋里等着她。
可是当她推开门,一阵寒意扑面而来。
屋里空无一物,干净整洁,一点人气都没有。
顾希雅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心中的不安感变得异常强烈。
她自言自语道:“邓嘉君去哪里了?他离开了吗?但他能去哪里呢?”
她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眼睛在屋里四处搜寻。
但屋里已经没有邓嘉君的任何物品了。
顾希雅从小就性格冷淡,可此刻,她像疯了一样冲到知青的院子里。
她扯着嗓子喊道:“你们谁看到邓嘉君了?邓嘉君去哪里了?”
知青们都是一脸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仔细回想。
然后有人说道:“好像自从你们离开那天起,就再也没见过嘉君了。”
“从那天起就消失了?”顾希雅瞪大了眼睛,感到如同被雷击中。
心里仿佛破了一个洞,一阵剧痛袭来。
她站在院子里,脑海中一片空白。
完全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寻找邓嘉君。
她像失去了灵魂一样回到邓嘉君的屋子,双手疯狂地翻找整个屋子。
试图找到邓嘉君的任何物品。
最终,她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信封。
她颤抖着双手,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只见她和贺云悠的照片碎片像雪花一样飘落。
照片上她们笑容满面,仿佛在嘲笑此刻的她。
好像在问她:你们怎么会把珍贵的嘉君给弄丢了呢?
顾希雅呆呆地坐在地上,一直窝在这土屋里。
一坐就是一天一夜,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些照片的碎片。
贺云悠一回来,就快步走到顾希雅面前,冲她发问:“我不是让你到了就给我打电话吗?”
“你怎么没打?”
她这话刚说出口,还没等把意思完全表达清楚,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屋里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息。
她的脚步瞬间停住,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呆呆地愣住了。
贺云悠的心里就像有一只小兔子在疯狂乱撞,慌乱的情绪越来越浓。
她的声音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带着一丝惊恐,急切地问道:“嘉君呢?”
顾希雅双唇紧闭,沉默不语,脸上满是落寞。
贺云悠见状,心急如焚,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紧紧抓住她的肩膀。
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询问。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一堆破碎的照片上。
只见照片碎片散落在地,像是被人狠狠践踏过一般。
贺云悠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她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带着哭腔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嘉君怎么把我们的合照撕了?他去哪了?”
顾希雅的声音哽咽起来,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她整个人显得前所未有的颓废,低垂着头,有气无力地说:“他走了,消失了。”
“大家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们本不该离开的!”
顾希雅突然情绪失控,猛地站起来,双手用力抓住贺云悠的肩膀。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满脸愤怒,怒吼道:“都怪你!你为什么要管杨新远的事?”
“如果不是你非要送他回京市,嘉君也不会无声无息地离开!现在连影子都找不到!”
贺云悠一听这话,顿时也火冒三丈。
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生气地反驳道:“你怪我?难道你没管他的事吗?”
“难道你就没责任吗!”
两人的眼睛都哭得红红的,像两只愤怒的小兽,互相怒目而视。
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瞬间,两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她们的头发变得凌乱不堪,衣服也被扯得皱巴巴的。
动静实在是太大了,知青院的其他人听到声响,都纷纷跑了过来。
大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们两人分开。
有人惊讶地喊道:“希雅,云悠,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怎么打成这样!”
“对啊,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顾希雅和贺云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过。
她们就像两只为了争夺领地而疯狂争斗的野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愤怒的眼神依旧死死地盯着对方,但她们的心里其实都很清楚。
她们不该这样互相怨恨的,邓嘉君的离开是因为她们的忽视。
如果她们当中有一个人能多关心他一下,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贺云悠突然双腿一软,蹲了下来。
她双手抱住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大声哭着说:“现在怎么办?我们该去哪找嘉君?他能去哪?”
顾希雅冷着脸,把头别到了一边。
可她的眼睛也是红通通的,显然也是强忍着泪水。
“嘉君甚至没给我们留下一封信。”
可以想象,他离开的时候该是多么的失望啊。
其他知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露出担忧的神情。
毕竟大家都和邓嘉君认识这么久了,现在人突然不见了,谁能不担心呢。
而且很明显,邓嘉君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而是有计划地离开。
不然这屋子怎么会收拾得这么整洁呢。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嘉君会不会去了他亲戚家?”
“说不定他去了附近的镇子。”
“也有可能他去投奔其他知青了。”
突然,顾希雅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眼睛一亮,说道:“嘉君之前说,住在村东头的那个黎营长是他的未婚妻。”
贺云悠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瞪大了眼睛,大声骂道:“你疯了吗?这怎么可能?”
但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也越来越不足。
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她们二话不说,突然一起拔腿往外冲。
她们跑得飞快,风在耳边呼呼作响。
一直跑到了村东头,两人气喘吁吁地站在一扇门前。
贺云悠抬手用力敲门,边敲边喊:“有人吗?有人在吗?”
顾希雅也跟着喊道:“嘉君,你在里面吗?”
可是,敲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人开门。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感觉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顾希雅和贺云悠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都透露出一丝坚定。
她们同时抬起脚,想要踹门。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希雅,云悠,你们在这干嘛呢?”
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村长。
贺云悠急切地问道:“村长,你知道邓嘉君去哪了吗?他档案还在村里,不会离开这的吧?!”
村长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贺云悠着急地催促道:“村长,你快说啊。”
村长这才缓缓开口:“你们不知道吗?”
顾希雅和贺云悠彻底愣住了,齐声问道:“知道什么?”
村长叹了口气,说道:“邓嘉君要和黎营长结婚了,跟着黎营长走了,就在你们回京市的那天。”
邓嘉君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列车启动的那一刻,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缓缓地驶出了车站。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颠簸,列车终于到站了。
邓嘉君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了车站。
他的双腿因为长时间坐着,已经僵硬得不行,几乎要抽筋了。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马不停蹄地来到了港口。
港口上船只来来往往,一片繁忙的景象。
他登上了一艘货船,准备开始新的旅程。
虽然这次海上的行程不需要一整天,但四个小时的货轮之旅也并非易事。
海浪不时地拍打着船身,船身摇晃得厉害。
邓嘉君感觉自己几乎把胆汁都吐光了。
胃里翻江倒海,每一次呕吐都让他痛苦不堪。
就在这时,广播终于响起来了,通知即将靠岸。
他双手撑着身体,勉强支撑着自己走到甲板上。
整个人晕得厉害,眼前直冒金星,脚步都有些虚浮。
虽然离岸还有一段距离,可已经能看到岸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那些人都挤在岸边,兴奋地朝着船上挥手。
邓嘉君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岸上人的面孔。
然而,他的视线模糊,怎么也无法看清。
无奈之下,他只能回到船舱去整理行李。
他记得黎羽沁在信里清楚地提到,这个海岛叫做红山岛。
红山岛距离黎地很远很远,大多数军官一旦来到这里。
就会选择在这里安家,几乎就是一辈子都留在这里了。
邓嘉君是内黎人,别说登上海岛了,就连看海也是生平第一次。
可这晕船的痛苦,让他对大海原本有的一丝期待,全都消失了。
在船上的这四个小时,他不是躺着就是在呕吐。
那简直是要命的四个小时,现在终于要结束了。
邓嘉君走到水槽边,打开水龙头,让凉水扑在脸上。
他用手捧起水,反复地洗脸,想让自己振作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自己未知的未来。
其实在上船之前,他心里有过那么一丝犹豫。
那丝犹豫就像一道闪电,只是一闪而过。
他既然已经答应了黎羽沁,就没有回头的路了。
更何况,通过书信往来,他对黎羽沁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人们常说字如其人,她的字写得那么娟秀,一笔一划都很工整。
信里的话语又那么体贴,处处都让人感觉温暖。
他心想,想必她本人也是个好人。
要是他们真的不合适,或许他可以给她一些补偿。
然后好聚好散,到那时,他就会回到北市,回到自己的家。
下定决心后,邓嘉君的精神为之一振。
同船舱的另一位女士看到他进来,满脸笑容地跟他打招呼:
“嘿,小伙子,看样子要到岸了呢。你脸色好多了,是不是想你女朋友了?”
邓嘉君十七岁就下乡了。
在乡下的日子里,虽然他从小和顾希雅、贺云悠关系不错。
但他一直和她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从来没有越界。
如今下乡三年,他也不过才二十岁。
听到女士这么直白的话,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红到了耳根。
这位女士大约三十五六岁,一上船就表现得很自来熟。
她热情地对邓嘉君说:“小伙子,你就叫我芳姐吧。”
邓嘉君觉得也不好给她脸色看。
毕竟这船上的人都是去同一个目的地,一般都是岛上的居民或者军官家属来探亲的。
短短四个小时,他吐得天旋地转,难受极了。
倒是芳姐一直在旁边照顾他,又是轻轻拍他的背,又是递水给他。
虽然芳姐话很多,但人真的很好。
慢慢地,邓嘉君也就放下了心里的戒心。
邓嘉君不好意思地看了那位女士一眼,解释道:
“芳姐,我说了,我们才见过一面!”
陈芳女士听到邓嘉君叫她芳姐,心里也有些尴尬。
她心里想着,哪个女兵这么幸运,能嫁给这么英俊的小伙子。
她笑着说:“好好好,等下了船我得好好问问我家老罗。你说的那个谁?黎什么?”
邓嘉君无奈地笑了笑,回答道:“黎羽沁。”
“哦对,黎羽沁!”陈芳女士重复了一遍。
船上的汽笛声呜呜作响,声音很响亮。
说话间,船开始缓缓地靠岸了。
邓嘉君和陈芳一起拿着行李往外走。
邓嘉君礼貌地问:“嫂子,你这次来是来看望家人吗?”
陈芳回答说:“不,我是辞职来岛上定居的。我们也不能总是两地分居。”
邓嘉君点了点头,看着陈芳的年龄,下意识地问道:
“那孩子呢,是留在城里还是来岛上?”
陈芳的脸色稍显变化,轻轻摇了摇头。
她声音低沉地说:“我们还没有孩子呢。”
邓嘉君愣了一下,立刻感到很内疚:
“对不起,芳姐,我真不知道。”
陈芳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带着一丝苦涩:
“现在这世道,二十二岁还没结婚都算迟了。我都已经三十五了,还没孩子,你误会也正常,不怪你。”
邓嘉君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尴尬的情绪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嘴巴张了张,却不敢再随意开口。
只能默默地跟在陈芳身后,一步一步走下船。
码头上热闹非凡,人头攒动。
到处都是来迎接家人的人,他们脸上洋溢着期待和喜悦。
人群中,有一群穿着蓝白相间海军制服的人。
他们身姿挺拔,站得笔直,就像一棵棵苍松,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海风轻轻吹拂着,虽然快到十一月了。
但那风里还是带着丝丝凉意,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邓嘉君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双手揉了揉被海风吹得通红的鼻子。
往前看,陈芳已经坐上了一辆军绿色的军车。
有一个穿着军装的司机,正端坐在驾驶座上。
陈芳探出头,笑着对邓嘉君喊道:“小伙子,我先走了!”
邓嘉君急忙应了一声:“陈叔,再见!”
他看着陈芳的车子渐渐远去,心里琢磨着。
这岛上到底大不大呢,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陈芳。
邓嘉君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往前走。
突然,一个穿着蓝白海军服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女人微笑着,声音清脆地问道:“你好,你是邓嘉君同志吗?”
邓嘉君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她。
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尽管对方穿着军装。
但他还是觉得小心为上,不能轻易放松警惕。
他偷偷地观察着这个女人,直觉告诉他。
这个女人不是黎羽沁,他曾在黎羽沁回北旗村探亲时。
远远地看过她一眼,黎羽沁是个很有英气,也很漂亮的女人。
而眼前的女人虽然也长得不错,但总让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邓嘉君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是谁?”
女人看到邓嘉君的警惕,立刻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然后微笑着说:“我是红山岛海军司令部的助理员,邓同志。
叫我林香就好,我是黎营长派来接你的。
她这两天有军务在身,不在岛上。”
“黎营长啊,好的。”邓嘉君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才突然想起黎羽沁在红山岛是个团长。
他好奇地看着林香,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邓嘉君心里很疑惑,他看了看林香,她也没带照片。
怎么就能一眼认出他呢,他可不认为黎羽沁会有他的照片。
林香笑了笑,眼睛弯弯的,说:“营长说,找最白净最帅的那个,肯定就是你。”
邓嘉君一愣,耳朵瞬间红了起来。
就像被火烤过一样,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林香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邓同志,请上车吧。”
上车后,林香一边开车,一边热情地向邓嘉君介绍岛上的风景。
“你看,那边的山很漂亮。”林香指着窗外说。
邓嘉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山峦起伏,绿树成荫。
天气冷了,天黑得早,才下午五点。
太阳就像个害羞的姑娘,准备落山了。
昏黄的夕阳透过车窗照进车里,给整个空间都披上了一层温暖的光。
邓嘉君深吸了一口海风,那海风带着淡淡的咸味。
他感到一种莫名的自由和愉悦,仿佛摆脱了过去的枷锁。
抽离了从前的烦恼,原来这种感觉这么轻松。
林香将他送到了岛中心的住宅区。
这里居民的家和军区家属院都连在一起。
到处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让人感觉格外亲切。
几个穿着绿色条纹上衣的孩子聚在一起,在沙堆里捉螃蟹。
他们的笑声就像银铃一样清脆,“哈哈,我捉到一只!”一个孩子兴奋地喊道。
还有几个男人结伴挑水,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
“今天的水可真清啊。”一个男人笑着说。
林香看到邓嘉君在看,解释道:“岛上的水只在固定时间供应。
所以每家每户都得自己挑水喝。”
邓嘉君点点头,他转头仔细记下了水井的位置。
心里想着以后要来这里打水,虽然在北旗村的三年里。
知青们都是自己去井里挑水,但顾希雅和贺云悠从没让他做过这样的活。
杨新远来了半年后,因为有了杨新远,家里的水缸总是满满的。
他还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胜任这个工作。
瞧着车窗外,那些肩挑两桶水的汉子们,谈笑风生。
甚至还有几位女士也挑着水,步伐稳健。
邓嘉君心里琢磨,自己应该也不至于太差。
至少不会让人觉得他一无是处。
林香将车停在坡下,她指着那栋绿色小屋说:“沿着这些台阶上去,就是您家了。”
“家”这个词,让邓嘉君心里不禁一紧。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期待,也有紧张。
他向林香道了谢,然后提着自己的行李,一步一步走进了屋子。
看来岛上的居民呐,由于驻军在此的缘故,都不太习惯锁门。
邓嘉君走上前,轻轻一推那扇门,门便“吱呀”一声应声而开。
映入眼帘的是绿色的墙面,那墙面被湿润的海风无情地侵蚀着,不少墙皮都剥落了下来。
不过呢,能明显看出有部分地方新刷了白漆,那白漆看起来还湿漉漉的,好像还没干透呢。
邓嘉君心里暗自猜测,她呀,可能平时忙得不可开交。
邓嘉君收回飘远的思绪,抬脚推门走进屋内。
本以为屋内会杂乱不堪,可实际却异常整洁。
一眼就能瞧出这是单身军人的住所,布置得十分简陋,缺乏生活该有的气息。
屋子空间其实不小,可里面却只摆着一张床和一个铁架。
铁架上面放着用来洗脸的搪瓷盆,毛巾被整齐地叠放在盆边。
牙具呢,则规规矩矩地摆放在墙边。
“这个女人很讲究卫生。”这是邓嘉君对黎羽沁的第二印象。
邓嘉君开始动手整理自己的行李。
行李里大部分是黎羽沁寄给他的东西,还有一些衣物。
整理完毕之后,邓嘉君又想去厨房看看。
他边走边想,不得不承认,这房子的采光确实相当不错。
此时夕阳西下,昏黄的余晖洒满了整个屋子。
因为有了心理准备,所以看到厨房里空荡荡的,邓嘉君并没有感到惊讶。
他在厨房里大概转了一圈后,便走出了门。
之前林香在路上告诉过他岛上供销社的位置。
他凭借着记忆,还真就找到了供销社。
这供销社和岛外的差不多,就是价格稍微高了那么一点,不过商品还算齐全。
邓嘉君买了一些家里没有的必需品。
付钱用的是黎羽沁寄给他的钱和票。
他大大小小买了一堆东西,供销社还特意派人帮他把东西送回了家。
没多久,邓嘉君这个名字就在红山岛上传开了。
邓嘉君又花了些时间整理买回来的东西。
肚子饿了,他就吃了个红薯先充充饥。
之后,他开始烧水准备洗澡。
经过一天一夜的旅途折腾,再加上在船上一路颠簸,他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洗了个舒坦的热水澡,邓嘉君正准备拿毛巾。
突然,“啪”的一声,屋里瞬间一片漆黑。
“啊!”邓嘉君被吓了一跳。
紧接着,“嘭”的一声,卫生间的门被撞开了。
“啊!!!!”这次邓嘉君真的大声喊了起来。
他瞪大眼睛,可却根本看不清闯进来的人是谁。
“别怕,是我。”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女人迅速捂住他的嘴,生怕他的喊声被哨兵听到。
紧接着,邓嘉君感觉到自己被一块长毛巾裹住了。
他心里稍微安心了一些。
可女人的手还按在他的嘴上呢。
女人身上那淡淡的香气将他团团包围。
邓嘉君猛地推开她,大声质问道:“你是谁?!我妻子是黎羽沁,红山岛的黎营长,我警告你快点离开!”
在黑暗中,邓嘉君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
他似乎听到了女人的低笑,但仔细一听,那声音又消失了。
“是幻觉吗?”邓嘉君心里犯起了嘀咕。
或许是对方畏惧了,真的转身关上门离开了。
邓嘉君迅速地靠在门上,也顾不上身上还滴着水,急忙穿上衣服。
他靠在门边听了一会儿,确定四周静悄悄的。
正准备开门呢,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是蜡烛点燃时那昏黄的光芒。
邓嘉君刚想开口询问。
门外传来一个低沉而温和的声音,声音里还带着笑意:“我是黎羽沁。”
邓嘉君愣了一下,并没有轻易放松警惕,说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信里不是告诉你了吗,让你多吃点,你太瘦了,我没说错吧?”黎羽沁说道。
那封信只有他看过。黎羽沁确实在信里这么写过。
邓嘉君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门,但只开了一条缝。
黎羽沁手里拿着蜡烛,就站在门外。
她那英气逼人的五官,在摇曳的烛光下,竟和他记忆中的模样分毫不差。
邓嘉君悬着的心,这才总算是落了地。
而此时的黎羽沁,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门。
门先是缓缓开了个小缝,紧接着,一张俊朗非凡的脸从门缝中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
和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相比,他变化不大,只是更显成熟了。
他脸上曾经的少年稚气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真正男子汉的坚毅与沉稳。
黎羽沁察觉到他心里还在惊慌失措,便轻轻将蜡烛照向地面。
然后,她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向方桌。
邓嘉君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黎羽沁的背影上。
那个雨夜,他怎么就没注意到,她竟然如此高挑,如此美丽动人?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艳,不由自主地仔细打量起来。
黎羽沁身着和林香截然不同的白色硬挺军装,头上戴着红星标檐帽。
她的五官英气十足,但组合在一起,却美得恰到好处,给人一种正气凛然的感觉。
在邓嘉君仔细观察黎羽沁的同时,他自己也在被对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他一头湿漉漉的黑发还在不停地滴着水,五官如刀刻般硬挺,身材挺拔得像一棵苍松,肌肉结实而充满力量。
每次见到他,都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热,邓嘉君有些不自在,坐到了她的正对面,警惕地盯着她。
黎羽沁轻轻地将蜡烛放在桌上,一脸歉意地说道:“岛上每晚吹完熄灯号五分钟内就会断电。我到家时听到你大喊,以为你出事了,才会冲进去,是我太冲动了,真的对不起。”
听到这话,邓嘉君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刚才那么黑,他连女人的脸都没看清,她应该也没看到什么吧。
邓嘉君心里暗自庆幸,轻轻点了点头。
黎羽沁长得高挑,平时习惯了站军姿,即便坐下时,也依然保持着笔挺的身姿。
她甚至不用低头,就能清晰地看到邓嘉君胸前的胸肌,硬邦邦的,非常结实。
想起刚才在昏暗中来不及闭眼时看到的景象,黎羽沁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感到有些口渴。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她迅速闭上眼,耳朵微微泛红,赶忙收回了思绪。
“你好,嘉君。正式介绍一下,我是黎羽沁,26岁,现任红山岛海军司令部团长。”
其实她的生日快到了,按照家乡的习俗,她应该说自己27岁。
但一向不在意年龄的黎羽沁,甚至觉得年长更有经验,却第一次把自己往小了说。
毕竟,眼前是才二十出头,比自己小很多的邓嘉君。
邓嘉君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淡淡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第二次见面的未婚妻,语气也不算热情。
但在黎羽沁听来,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黎羽沁笑着说道:“咱们这儿供销社不卖大件家具,咱们部队里的木匠自己打造的床。但我担心你睡得不舒坦,就从岛外订了一张。本该昨天就送到的,可海风太大,船没开成,只能重新安排,估计明天就能到。”
说着,黎羽沁边从里屋拿出一套被褥,温柔地说:“你睡床上,我睡地板,放心吧。”
原本邓嘉君打算和黎羽沁好聚好散。
但听到这话,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除了一开始的不快,细看之下,这人似乎还挺不错。
要是现在回京市,家里肯定担心,还得碰上顾希雅和贺云悠。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邓嘉君突然觉得,留在岛上也许不是坏事。
他点点头,说道:“我在供销社买了被子,你这个太薄了,晚上冷,换个厚点的吧。”
他确实觉得冷。在北旗村就觉得冷,岛上海风四起,更是冷得厉害。
邓嘉君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黎羽沁却突然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清脆地笑了两声。
然后,她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转身去换了被子。
“行,听你的。”邓嘉君应道。
邓嘉君心里暗自想着,她还是别笑了。
明明长得挺漂亮的,可一笑起来,怎么就有点傻气呢。
再仔细一看,嘿,对方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
仿佛刚才那笑容只是自己的幻觉一样。
此刻,她又恢复了那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嗯,这样才像样嘛。
到了睡前,黎羽沁拿了块布。
她站在床边,仔仔细细地把床围了一圈。
海岛的夜晚,风可大了。
而且这又是邓嘉君来的第一晚。
他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海风呼呼地呼啸。
不由得心想,这个女人可真细心啊。
他又想起村长说的话,说她对自己一见钟情。
但在他的记忆里,两人好像没什么交集。
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呢。
难道远远看一眼,就能喜欢上一个人?
邓嘉君不太相信这种事。
床下,一向睡姿笔直的黎羽沁,难得地歪着头。
她望着床帐里那模糊的身影,思绪渐渐飘远。
他应该不记得了吧。
也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件事。
那是两年前,她回乡探亲。
刚下车,就看到河里有个人在挣扎。
她正准备下水救人,就瞧见另一个身影跳进了水里。
那人动作迅速地从后面拖住落水者,往岸边游去。
但那时候正值涨水季节,河面波涛汹涌。
一道道水波把落水者的脸都盖在了水下。
落水者一慌,下意识地攀附住救人者的身影,想把他按到水下以求自保。
黎羽沁脸色一变,急忙下水去救人。
等把人救上岸,落水者除了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
倒是救人的邓嘉君喝了不少水,昏迷了过去。
黎羽沁只看了他一眼,就对着那张脸愣住了。
一见钟情,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
古人的词,果然没有骗人。
在部队学的急救法,在这落后的乡村可不容易施展。
黎羽沁特意让落水者回村叫人。
等周围没人的时候,她才给邓嘉君做心肺复苏。
按压,人工呼吸,她做得一丝不苟。
她心里清楚,如果被人看见,在这落后的山村里,他们的名声都会被毁掉。
“对不起,冒犯了。”黎羽沁轻声说道。
在村里人赶来之前,她已经把邓嘉君肺里的水都压了出来。
两个女人把他抱进怀里的时候,邓嘉君慢慢苏醒了。
两个女人一起焦急地叫着他的名字。
黎羽沁这才知道,这个少年有个和他长相一样让人难忘的名字,叫:嘉君,邓嘉君。
她最初以为,这两位女士中必有一位是邓嘉君的伴侣。
于是,她把内心的那丝悸动悄悄埋藏了起来。
然而,杨新远出现后,她亲眼目睹了顾希雅和贺云悠是如何让邓嘉君失望的。
黎羽沁的心思,再次活跃起来。
她鼓起勇气,向邓嘉君坦白了自己的感情。
“邓嘉君,我喜欢你。”黎羽沁认真地说。
可没想到,却遭到了拒绝。
“对不起,我还没有这个想法。”邓嘉君说道。
直到邓嘉君被顾希雅和贺云悠彻底伤透了心。
那个雨夜,他找到了她。
“黎羽沁,我想在你这借住一晚。”邓嘉君说。
“好,你进来吧。”黎羽沁说道。
既然他来了,她就可以慢慢赢得邓嘉君的信任,让他接受自己。
她要让邓嘉君明白,她比那两个所谓的青梅竹马更值得信任。
夜深了。
听着邓嘉君的呼吸声渐渐平稳。
黎羽沁轻轻掀起帘子的一角。
她深邃的眼眸中映出了邓嘉君英俊的面容。
不再是梦中的匆匆一瞥。
黎羽沁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邓嘉君醒来时,发现黎羽沁的床铺已经收拾好了。
他轻抿嘴唇,看着外面天色大亮,太阳高挂。
“糟了,我不会睡过头了吧。”邓嘉君心里有些担心。
他担心会不会给人留下懒惰的印象。
他尴尬地整理着床铺。
突然,他发现了黎羽沁留在桌上的手表。
他拿起来一看,才四点五十。
“原来这边海岛的天色变化这么快,黑得早,亮得也早啊。”邓嘉君自言自语道。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黎羽沁两手提着饭盒回来了。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都带了些。”黎羽沁说道。
“岛上条件有限,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她又补充道。
黎羽沁把饭盒放在桌上。
然后又去厨房拿来了热水壶。
“热水已经烧好了,你先去洗漱。”黎羽沁说道。
邓嘉君点点头。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洗漱完毕,邓嘉君坐在桌旁,看着黎羽沁打开饭盒。
一个盒子里是小米粥,点缀着海鲜粒,香气扑鼻,令人垂涎。
另一个盒子里装着白面馒头,小米面窝窝头,还有大杂烩的白菜、土豆、萝卜。
比他在北旗村吃的丰盛多了。
邓嘉君不由得看向黎羽沁,她正从厨房拿来碗筷。
他心里暗自思忖,这个女人看似随意,实则非常周到。
知道天亮得早他会想看时间,就把手表放在桌上。
打饭时说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实际上是把最好的都带回来了。
他也不傻,岛上靠海,白菜土豆那些都得从外面运来。
更何况,她带回来的饭盒里还有白面馒头。
知道她怕冷,去打饭前先把热水烧好,她一回来,热水正好烧开供他洗漱。
邓嘉君拿起白面馒头递给黎羽沁,她一愣,笑着摇了摇头:“你吃吧,我在食堂吃过了。”
邓嘉君注视着她的眼睛,也看不出她是否说的是真话,最终没有吃白面馒头,而是就着窝窝头吃起了烩菜。
“我吃一个就够了,你是军人,体力消耗大,等会儿收起来,你饿了再吃。”
黎羽沁又是一愣,只觉得眼前的邓嘉君英俊得不像话,晨光洒在他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
让她的心动摇不已。
黎羽沁心中一暖,有些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说:“好,听你的。”
吃饱喝足后,邓嘉君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却没发现厕所的踪影,这才意识到昨天刚来时,自己几乎把屋里都逛了个遍,唯独厕所没瞧见。
当他再次踏进屋内时,发现黎羽沁已经把饭盒洗得干干净净。
邓嘉君有点犯难,但还是硬着头皮,尴尬地向她询问:“那个,不好意思,我想问厕所在哪儿?”
听到这话,黎羽沁立刻擦干净手,走了出来。
真是百密一疏,她竟然疏忽了这点。
她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
“咱们这儿只有一个厕所,大家都得共用,所以你得先忍耐一下,来,我带你去。”
邓嘉君摆了摆手,跟在黎羽沁后面走了出去。
这点小事算什么委屈,她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他又不是那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公子哥,好歹也是在农村待了三年的知青。
听说第一批下乡的知青到北旗村时,连厕所都没有,村民们都是在户外解决。
后来虽然有所改革,但即便到了他这一辈下乡时,还是有很多老一辈的人不习惯用厕所,一大早就聚在村头解决。
尽管邓嘉君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那长长的队伍,他还是被惊到了。
“黎营长。”
“黎营长好!”
一路上,不断有人向黎羽沁和邓嘉君打招呼。
黎羽沁只是面无表情地回应,邓嘉君看着她冷若冰霜的样子,与在家里时截然不同,突然想起她笑得天真无邪的时候。
他差点笑出声。
但还是忍住了。
邓嘉君想了想,觉得这也正常,毕竟她是营长,总不能总是和颜悦色,否则怎么镇得住手下的人。
于是,他自己扮演起了和善的角色,热情地和大家打招呼。
他也不想让人说闲话,说黎羽沁的丈夫是个闷葫芦。
看到他这么随和,一群军嫂也变得自来熟,拉着邓嘉君上下打量,有的羡慕,有的嫉妒。
“你就是黎营长从老家带来的老公吧?长得真帅,一点都不像我们这些庄稼汉。”
“你家是哪儿的?也是北旗村的吗?”
邓嘉君摇了摇头:“我家在京市。”
京市可是首都,这话一出,好几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还有人语气酸溜溜的。
“哟,原来是京市的大少爷啊,怪不得呢,我听说昨天你差点把岛上的供销社都搬空了,城里人花钱真是没谱,黎营长都不知道吧,别把你的工资都花光了。”
邓嘉君听着对方这阴阳怪气的话,忍了忍,选择笑着回击:“既然她给我钱,那就是让我花的,再说,我买的都是你们平时也会买的生活必需品,如果因为这个说我花钱没谱,那嫂子你以后也别去供销社了。”
邓嘉君说得并不客气,但他的笑容实在太温柔。
“你看看,黎营长,你这老公,真是一点不让步,别人开个玩笑,他能回十句。”
那妇人似乎说不过邓嘉君,脸涨得通红,只能转向一直默默看着邓嘉君的黎羽沁。
谁都不愿意在外面丢脸。
这邓嘉君刚来就这么厉害,岂不是让黎羽沁丢脸吗?
那军嫂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盯着邓嘉君。
她倒要看看黎羽沁怎么教训这个邓嘉君,不就是长得帅点,有什么可得意的。
黎营长在岛上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谁在司令部里敢不看她脸色行事?现在她因为在外面丢了面子,肯定得大发雷霆。
邓嘉君对这人没兴趣,心里却有点发虚。
毕竟他刚登岛,就跟村民起了争执,这确实有点影响黎羽沁的形象。
说实话,黎羽沁对他挺友好的。
他刚想开口说软话,突然有人挽住了他的手臂。
邓嘉君抬头一看,是黎羽沁。
“嘉君脾气大得很,不惹他他也不惹人,我都怕他,嫂子你就别逗他了。”
一向冷面的阎王竟然露出了柔和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怕老婆的样子。
但他最后那句话,却暗含警告。
围观的军嫂们脸上表情丰富,场面热闹非凡,周围的人既不敢出声,又偷偷地笑。
他们都在心里嘲笑:你非要给人下马威,不知道新婚夫妇甜蜜蜜吗?人家能为了你教训自己的老公?
不过真是稀奇,黎营长竟然也有怕老婆的时候。
平时连笑都不笑一下,训兵时更是严厉得像训孙子,现在却变成了温柔的妻子。
这真是难得一见!
看来以后,得跟邓嘉君搞好关系了。
邓嘉君和黎羽沁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啧,黎营长又高挑又漂亮,没说已经结婚之前多少人追她,尤其是学校里的周扬,那时候我还替他感到遗憾呢,没想到现在一看,邓嘉君这长相,不是甩周扬几条街吗?”
“长得帅气又高大,我都愿意多看几眼。”
“连上厕所都要陪着,你看,多贴心,我看黎营长这次是真的动心了!”
两人对着邓嘉君和黎羽沁的背影议论纷纷,话还没说完,其中一个军嫂就被撞了一下肩膀。
“周扬你疯了吗,你撞我干嘛!”
“你自己说话不干净,还怪别人提醒你?”
被撞的军嫂狠狠地瞪了周扬一眼,但也知道自己先前在背后说人坏话,只能赶紧拉着人离开。
周扬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人,拳头紧握,眼中满是不甘。
他追了黎羽沁那么久,她说结婚就结婚了。
而且连婚宴都没办。
一看就知道黎羽沁没把邓嘉君放在心上,不然怎么会不办?
邓嘉君有什么好?
不就是长得帅点,一个吃软饭的家伙。
除了勾引女人,他还会做什么?
邓嘉君,你给我等着!
黎羽沁迟早是我的!
另一边。
邓嘉君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寒意,不由得回头看了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摇了摇头,心想可能是太冷了。
看到黎羽沁低头看着他,邓嘉君脸一红,有点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你说什么?”
黎羽沁有些无奈,只好重复一遍:“我说,虽然你答应了结婚的事,但我不会强迫你,等你什么时候觉得真的可以和我过下去了,我们再办。”
“我虽然跟别人说我们在老家领了证,但毕竟婚宴没办,在岛上难免会有人说闲话,说我不重视你之类的,让你受委屈了,你听到了也别放在心上。”
邓嘉君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终什么也没说就进了屋。
他觉得委屈的应该是她才对。
“我就把表搁家里,你随时能瞅一眼时间,过两天我买的东西就都到了。”黎羽沁边说边整理军装,戴上军帽,准备出门。
邓嘉君点头应了一声,目送黎羽沁离开后,在屋里溜达了两圈,发现没事儿可做,又躺回床上,但终究是坐不住,没一会儿就坐了起来。
“得,去打水!”
他突然想起昨天上岛时看到的那些挑水的汉子。
可找了一圈,水桶的影子都没见着。
邓嘉君揭开水缸盖子,愣住了,水缸居然是满的。
这不对啊,昨天他舀水洗澡时,水缸里的水还不到一半呢。
难道她一大早就出门挑水了?
邓嘉君心中掠过一丝暖意。
他走向门外,打算找点活儿干,突然瞥见了昨天自己买的菜种子。
由于海岛的气候和土壤条件,这儿很多菜都种不活,即便种下了,成活率也很低,所以菜种在供销社里几乎没人问津。
邓嘉君却浑然不知。
他从杂物间翻出一把锄头。
在北旗村,他天天下地干活,锄地播种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邓嘉君几下就在院子里开出了一块地。
刚撒了两把种子,还没来得及覆土,门外就传来了人声。
“家里有人吗?”
邓嘉君应了一声,开门一看。
原来是送床的。
林香跟在后面,手里抱着几个箱子,看到邓嘉君在种地,不由得惊讶:“姐夫,你还会这个呢?真厉害!”
进了屋,林香把箱子放在桌上,看到黎羽沁的手表,不由得感叹:“这不是团长宝贝得不得了的手表吗,居然留给你了。”
邓嘉君“啊”了一声,她很看重这块表?
林香环视了一下屋子,虽然算不上焕然一新,但确实有些不同,心里不禁羡慕起黎羽沁。
有个老公真好,看得她都眼红了。
“姐夫,都结婚了还买新床?”
林香的话让邓嘉君一时语塞。
总不能直说他们新婚夫妻不睡一起吧。
林香开着玩笑,工人们也满是疑惑,但看到屋里那张单人床后,大家都默契地闭上了嘴。
新婚夫妻挤在单人床上,怪不得!
他们心照不宣!
“哟,团长真细心,还特意挂了帘子!”
工人们以为帘子是用来挡风的,邓嘉君只是笑笑,没多解释。
看着工人们迅速将两张床拼在一起,变成了一张大床,还特别贴心地把床褥和被子都换成了新买的,铺得整整齐齐。
邓嘉君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床就已经合并成了一张两米的大床。
他只能笑着请大家坐下:“谢谢大家了!都来尝尝桃酥,喝口水!”
至于床,他打算自己再想办法分开。
工人们忙活的时候,邓嘉君已经去烧水,拿桃酥了。
他本来还担心昨天买的一袋桃酥不够分,但想起黎羽沁临走前说的,饿了就去柜子里找吃的,他便去翻柜子,没想到里面整整齐齐地还放着三包桃酥。
这下足够了。
工人们本以为邓嘉君只是客套一下,毕竟桃酥虽然不算稀罕物,但也不是人人都舍得吃的。
没想到邓嘉君真的拿出来了,还热情地给他们倒水。
工人们感受到了尊重,纷纷感激地挥手致意:“太客气了!太客气了!给黎营长搬床算啥大事!”
林香看出邓嘉君的真诚,便不再推辞:“既然姐夫都这么说了,那还客气啥,吃完了顺便把团长没刷完的墙给刷了!”
“没问题!”
这群壮汉一听,也就不再拘束,但也不敢贪吃,每人分了一半,结果连一包都没吃完。
邓嘉君回想起在北旗村受到的冷落,再对比现在的温暖,心里暖洋洋的,给工人们添水,聊天,顺便了解了不少红山岛和黎羽沁的故事。
“别看黎营长平时不苟言笑,其实她心地善良,有次我忘带饭了,她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饭给了我!”
“还有一次出海,我腿受伤了,记分员不批假,黎营长直接让我回家休息,还帮我把工分挣回来了。”
“黎营长是个大好人,你可别小看她,别看她平时冷冰冰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聊着,邓嘉君也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他想了想,黎羽沁在他面前好像从来没摆过冷脸。
工人们吃完桃酥,邓嘉君准备送客,没想到他们一到院子里就开始拿起工具准备干活。
邓嘉君连忙阻止:“不用不用,你们搬东西已经够累了,这活儿就不麻烦你们了!”
但他的话根本没人听。
反而工人们干得更起劲了。
“你就别操心了!”
林香也加入了干活的队伍,只是穿着军装不太方便,只能做些递东西、拌漆的小事。
就这么一上午的功夫,整个屋子外墙焕然一新!
连他没干完的地都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
邓嘉君早就在大家忙碌的时候在厨房忙活开了,这会儿烟囱里冒着柴火烟,锅里的菜透过窗户散发出阵阵香味。
“哇,好香啊,姐夫在做什么好吃的?”
林香凑了过来。
邓嘉君一掀锅盖,香味更浓了,工人们屋里屋外挤着看,纷纷夸赞邓嘉君手艺好。
邓嘉君其实不太会做饭,自己做的次数不多,但也不由得庆幸自己昨天去供销社买东西是明智之举。
不然这会儿可就尴尬了。
“中午都别走了,留下来一起吃饭,忙了一上午,辛苦了。”
见工人们有些推辞,他语气严肃了些:“你们要是不吃,我做这么多可就浪费了!”
听了这话,工人们犹豫了。
这么香的菜,谁不想尝尝?
正说着,黎羽沁回来了。
一身纯白军装,英姿飒爽,美丽动人。
黎羽沁原本温和的目光在看到院子里和屋里的其他人时,立刻恢复了平时的冷冽。
大家都知道黎羽沁的好,但也的确害怕这个严厉的黎营长,一个个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立刻就想溜走,纷纷向邓嘉君告别。
“姐夫,下次吧,下次我们再来吃!”
“诶!别走啊!”
见黎羽沁把人都吓跑了,邓嘉君拉了她一把:“你快说句话,我做了好多菜呢,他们都怕你,不敢留下!”
大伙儿都走到门口了。
黎羽沁面无表情,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邓嘉君紧紧抓住她衣角的手,心里美滋滋的。
“咳咳。”黎羽沁转身对门口喊道:“林香,带大家来吃饭。”
这命令的语气,谁敢不听?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又都走了回来。
既痛苦又快乐。
快乐的是能吃到邓嘉君做的饭。
痛苦的是得和黎营长一起吃。
眼看这顿饭要吃得尴尬,邓嘉君赶紧调解气氛,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
简简单单四个菜端上桌,大家拿着窝窝头,筷子就没停过。
“姐夫,你做的真好吃,比食堂的大师傅做的都好!”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比我家那口子做的好太多了,明天我得让她来跟你学学。”
“姐夫,再给我个窝窝头,太好吃了。”
林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邓嘉君赶紧答应,把窝窝头递给林香,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就是随便把食材混一起了,你们凑合吃。”
他其实没怎么做过饭,就是看着把昨天买的食材和黎羽沁买的海鲜干货什么的混在一起做了个大锅菜,又简单炒了两个菜。
在北旗村的三年里虽然做过饭,但次数真的不多。
不过虽然算不上好,吃下去没问题。
没想到,大家一边吃一边夸,把邓嘉君夸得不好意思起来,一时不知道是真的好吃还是礼貌的夸奖。
饭后,大家告别。
还没等邓嘉君挽起袖子,黎羽沁已经端起碗去了厨房。
“刷碗这事儿不用你来。”
邓嘉君拒绝道:“没事儿,我来吧,你忙了一上午了。”
说完,他自己都生出一种两人是模范夫妻的错觉,相敬如宾不过如此了。
不过黎羽沁却没答应。
“林香不是带了箱子来,你把那个收了去吧。”
邓嘉君只得点头。
箱子里是些比现在略厚实些的衣服,邓嘉君比了比,发现居然很合身。
厨房传来黎羽沁的声音:“我拿了你的衣服让人比着裁剪的,给你个惊喜,样式你都喜欢吗?”
邓嘉君摸着面料都知道好,虽说在岛上,款式却是现在外面最新潮最时兴的,足以见得她的用心。
他来时只带了几身衣裳,现在倒是有御寒的衣裳了。
他点点头:“喜欢,谢谢你,让你破费了。”
黎羽沁刷碗的手一顿,随即恢复如常,语气温柔中带上一丝认真:“你不用跟我客气。”
但邓嘉君没听出来,打开了又一个箱子,里面的东西用纸厚厚包了好几层。
邓嘉君一打开,吃了一惊。
一块钟表,一块手表,还有一个收音机!
三转一响都要凑齐了!
黎羽沁擦了擦手出来,从他手里接过手表的盒子,拉过邓嘉君的手,就要给他戴上。
邓嘉君像是突然被烫了下似的,立马收回了手。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表情严肃。
黎羽沁点点头,却道:“我知道你疑虑,这样你先戴着,如果最终你觉得跟我合不到一处,那我就送你离开,到时你再把东西还我就行。”
你陪我来这孤岛吃苦,我怎能让岛上的人觉得我对你不好,外面的人会怎么说我呢?
这话让邓嘉君心软了。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那行吧。”
黎羽沁小心翼翼地把表戴在邓嘉君手腕上。
邓嘉君看着她那么小心的样子,好像连戴个表都怕伤到自己,心里突然一软。
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但很快,他想到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女孩,顾希雅和贺云悠。
曾经,她们也这样珍惜自己。
她们对他好到无微不至,让他变得依赖她们。
但杨新远一出现,她们就变了。
邓嘉君抬头看着黎羽沁的脸,心里想。
她会不会也变呢?
他不确定。
但连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都能背叛,一见钟情真的可靠吗?
邓嘉君突然清醒了。
黎羽沁不知道邓嘉君在想什么,戴好手表后,她把钟表的包装纸拿掉,在屋里看了半天,把钟表挂在邓嘉君一起床就能看到的地方。
邓嘉君看了看,都是名牌。
上海牌手表,金杯牌钟表,红星牌收音机。
光是这一会儿开出来的两个箱子,就值他几个月的工资。
他正想着,黎羽沁从里屋拿出一个盒子。
盒子还上了锁。
钥匙被黎羽沁递给了邓嘉君。
他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大把钱和票,一看就知道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至少有几百块。
别说几百,一两千都可能有!
当兵这么有钱吗?!
邓嘉君大吃一惊。
“这是我当兵以来存下的所有积蓄,今天就全部交给你,以后我的工资也会全部放进这个盒子里,钥匙由你保管。”
看到邓嘉君要拒绝,黎羽沁抢先一步说:“嘉君,我不是想给你压力,我说喜欢你是真心的,告诉你这些也是想让你明白,我对你是认真的,不是随便说说。”
那样的表情,再次触动了邓嘉君的心。
他不自觉地握紧了钥匙,钥匙的齿硌在手上一阵阵的疼,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看到了黎羽沁眼中的认真。
晚上。
两人面对着一张大床,互相看着对方。
黎羽沁先开口:“我把床分开,你睡卧室,我睡外屋。”
邓嘉君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不用,不是还有帘子吗,用帘子隔开就行。”
外屋一进门就能看到,让别人看到又是说不清的闲话。
黎羽沁倒是很乐意,听话地挂上了帘子。
就这样过了几天,缝纫机和自行车陆续由货轮运上了岛。
整个红山岛都知道,邓嘉君和黎羽沁结婚了,三转一响都齐全了。
看看整个红山岛结婚的,谁有这个本事?
谁看了不羡慕。
邓嘉君一出门就能听到议论,一来二去倒是和人都混了个脸熟。
他隔壁的房子是空的,暂时没人住。
金花嫂就住在他隔壁的隔壁,她男人在司令部做参谋,夫妻俩也算是恩爱。
金花嫂子性格直爽,心地善良,担心邓嘉君会感到孤单,所以经常过来陪他聊天,还教他一些烹饪和缝纫的技巧,因此邓嘉君和金花嫂子关系特别亲近。
两人正一起前往供销社买盐,突然又听到了人们的议论声。
“我亲眼所见,上海牌手表、金杯牌时钟、红星牌收音机、熊猫牌缝纫机,还有那辆最贵的凤凰牌自行车!”
“我前两天还看到黎营长陪着邓嘉君学骑自行车呢,真是甜得发腻!”
有人羡慕,自然也有人嫉妒。
“这岛上就这么点大,还非得弄辆自行车来炫耀!”
金花嫂子听到这些还能跟着一起羡慕,但听到这句立刻火冒三丈,她本来就是个急性子,护短得很,一把拉过那人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有钱就炫耀,我看是你家那位没本事,让你在这酸溜溜地惹人厌!”
“你有本事你也买辆自行车炫耀啊!在这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又是一阵混乱,邓嘉君赶紧拉着人离开了。
不过从那以后,两人的友情更加牢固了,黎羽沁每次回家,几乎都能见到金花嫂子。
又是一天早晨,黎羽沁陪着邓嘉君从厕所回来。
路上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不会再让你受这种委屈了。”
邓嘉君听得一头雾水。
到家后,黎羽沁突然在院子里四处张望。
邓嘉君见她盯着一块长出了小苗的土地,不由得感到自豪:“我种的,怎么样?”
黎羽沁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真厉害!”
两人的日常生活也逐渐形成了规律。
黎羽沁早上锻炼回来会带早餐给他,然后陪他去村头的厕所,之后才去部队。
中午和晚上则是邓嘉君负责做饭。
他闲着也是闲着,做饭成了他打发时间的唯一方式。
金花嫂子一边织着毛衣一边看着他:“虽说现在政策没说军属有分配,但你看随军的哪家不沾点光,那个冯干事不就是跟着丈夫来的,现在也混成了干事。”
“我是农村来的,没本事,以前还一起捕鱼挣工分,现在就在家带孩子做饭,不然我也去挣份工资。”
邓嘉君点点头,听着金花嫂子继续说:“你以前在北旗村不是在卫生所工作吗?你跟你媳妇说说,给你找个工作什么的。”
邓嘉君应了一声,但他并不打算和黎羽沁提这事。
本来她对他就够好了,要是再靠她找工作,那欠的人情岂不是越欠越多。
金花嫂子还想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声响,两人探头去看。
这么一大早,谁会来呢?
只见一群工人搬着砖头进来了。
邓嘉君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看到穿着白色军装的黎羽沁也跟着进来了。
“你和金花嫂子先进屋去,一会儿开始干活灰尘大,别呛着你。”
“这是要建什么?”
黎羽沁一脸严肃:“厕所。”
建厕所干嘛?
邓嘉君还没回过神来,金花嫂子已经笑得合不拢嘴,拉着邓嘉君进屋去了。
“你家黎营长真是疼你,连厕所都建到家里来了,这下好了,以后要是急着上厕所,我都不用跑到村头去了。”
半夜起床摸黑去厕所真是折磨人,冬天来了更是难熬,还是黎羽沁细心,我家那位,别说提前想到,就是我直接告诉他盖一个,他都能装作没听见!
金花嫂气愤地说道,一边收拾起毛衣:“我还在给他织毛衣呢,这袖子就让它空着吧,他也能凑合穿!”
邓嘉君听着,不知该劝还是不该劝,只能苦笑。
又过了一上午,厕所总算是盖好了。
黎羽沁还特意绕过了邓嘉君种的地,把厕所建在了墙边。
不出所料,金花嫂的大嘴巴让这事迅速传遍了整个红山岛。
转眼间,已是十一月下旬。
海岛上难得飘起了不大不小的雪花,预示着冬天越来越深。
邓嘉君的小菜地也冒出了苗,但因为天气冷,过了好几天去看,还是那些小苗。
黎羽沁特意在回家后趁着夜色给邓嘉君的小菜地搭起了白色的塑料棚。
“你还懂这个?”邓嘉君一边用手电筒给黎羽沁照明,一边看着她的动作。
三脚架立在地中央,两边是垂下的塑料布,一盖好整个地里的温度都上升了。
“小时候跟着我爸下地,略懂一些,你不用经常浇水,海岛的土里都是水,几天不浇也够。”
邓嘉君微微点头。
没注意到黎羽沁绑完架子起身的动作,邓嘉君一个不稳,就要往后倒。
“啊!”邓嘉君慌忙中下意识拉住黎羽沁的衣服,就这样直接撞在了女人身上。
女人猛地拉住他的手腕,稳住了他。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隔着衣服都能听到对方急促的心跳声。
砰,砰,砰
邓嘉君抬头,在月光下,看着几乎和自己贴在一起的女人,他发现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突然感到一阵燥热。
不知不觉中,两颗心跳动的频率开始变得相似。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就像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拉近,拉近,拉近
黎羽沁的手还放在邓嘉君肩膀上,邓嘉君的手也搭在她腰间。
黎羽沁的衣服因为他的动作被掀起一角,邓嘉君的手指碰到了柔软的触感,意识到自己碰到了她的肌肤,忙要松开手。
但邓嘉君刚一松手,又没站稳,黎羽沁忙又再次拉住他。
距离越来越近,心跳越来越快,距离也越来越近。
就在黎羽沁快要控制不住,要抬起头朝着那片柔软吻上去的时候,一束光朝这边扫了过来。
下一秒,光源就移开了,围墙外传来金花嫂道歉的笑声。
“哎哟,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听见动静,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原来是你们两口子半夜不睡觉,在这大冷天的院子里亲热!不打扰你们了,我走了!”
两人迅速分开,一个比一个僵硬。
邓嘉君躲闪着眼神,结巴道:“我,我,我先回屋了!”
看着邓嘉君的反应,黎羽沁“嗯”了一声,心里闪过一丝懊恼。
不该失去控制的。
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嘉君对自己有了点信任,这一晚过去,算是一切从头开始了!
不过没关系,她有信心重新开始。
黎羽沁终于走进了屋内。
邓嘉君拿走了手电筒,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
连日来天空都是阴沉沉的,还飘着细细的雪花,外头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一旦光线消失,屋内就变得漆黑一片。
黎羽沁担心邓嘉君可能已经熟睡,于是没有再点燃蜡烛,以免打扰到他。
她只能依靠记忆,摸索着找到了床边,一碰到床沿,便顺势躺下。
黎羽沁感受到身旁人平稳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但只要一闭上眼睛,她的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的情景。
她的心跳再次加速,几乎让她全身都感到麻痹。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并不陌生,但这次却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干渴感。
黎羽沁在黑暗中准确地捕捉到了邓嘉君的身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邓嘉君,她的丈夫。
而邓嘉君那边并没有入睡。
他睁大眼睛,凝视着眼前的黑暗。
他的心,乱成了一团。
他不得不承认黎羽沁的优秀和她对自己的好。
他心动了吗?
看起来是这样的。
清醒地沉沦,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他明明害怕黎羽沁可能出现的未知变化,担心自己会重蹈覆辙,却又一次次沉浸在她温暖的细节中。
想到自己刚才呆呆地等待黎羽沁下一步的动作,邓嘉君懊恼地闭上了眼睛。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轻浮?
他的心跳如鼓,耳朵热得仿佛能煎熟鸡蛋。
第二天,黎羽沁像往常一样起床,习惯性地往旁边一看,却发现帘子里的身影不见了。
她猛地坐起身。
难道他真的很在意昨晚的事情?
黎羽沁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
道歉!
黎羽沁立刻从床上坐起,准备出门去找邓嘉君,却听到厨房传来了动静。
邓嘉君正在往锅里打鸡蛋,一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黎羽沁,吓了一跳。
“你醒了?我看外面又飘雪花了,今早你就别去食堂买饭了,我给你做。”
说完,邓嘉君再次看到了黎羽沁那标志性的傻笑。
两人的相处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却又实实在在地多了几分暧昧。
偶尔的目光交汇就能让两人相视而笑,然后脸颊泛红。
黎羽沁知道,嘉君正在尝试接受自己。
司令部里的人这几天都感到奇怪。
一向高冷的黎羽沁,最近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对人对事都变得温柔起来。
不久,司令部的人也都听说了外面的传闻。
说是黎营长和新婚丈夫在自家院子里深夜玩起了浪漫。
怪不得!
果然,结婚不仅能改变男人,也能改变女人啊!
在家里。
“金花嫂,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
邓嘉君哀怨地看着金花嫂,金花嫂嘿嘿一笑:“这有什么!整个红山岛谁不羡慕你们俩!”
“你们俩趁着年轻,赶紧要个孩子,哎,那就完美了!”
一说起孩子,金花嫂就滔滔不绝,又从孩子说起了即将搬来的邻居。
“就咱们两家中间空着的那家,罗部长一家要搬过来了,原先是在岛那头住的,这不升职了,在司令部办公,就一家搬过来了。”
“要说俩人都三十好几了,就是年轻时候两地分居,一直到现在也没孩子,唉。”
说着说着,金花嫂又把话题转到了邓嘉君身上。
“听嫂子的,赶紧生!”
邓嘉君的脸颊泛起了羞涩的红晕,只能转移话题,让那尴尬的一幕随风而去。
两天后,门外停了一辆汽车,人们正忙着卸下大大小小的包裹。
邓嘉君好奇地出门张望,意外地发现了陈芳的身影。
“芳姐!没想到新邻居竟然是你!”
陈芳看到邓嘉君也感到意外。
“原来红山岛上流传的那对甜蜜的小夫妻就是你们俩啊!哈哈哈!老罗,快过来,这就是黎营长的丈夫,我之前在船上认识的那个英俊的小伙子,邓嘉君!”
罗胜平听到这话,挺着肚子走了过来,和邓嘉君握手:“久仰大名的邓同志,你竟然能让严肃的黎营长变得如此温顺!”
罗胜平戴着眼镜,看起来十分亲切。
邓嘉君尴尬地摆了摆手:“哪里,她本来就是个性格温和的人。”
“哎呀,她性格温和?你肯定没见过她在训练场上严厉的样子,大家都叫她冷面阎王呢,下次带你和芳姐去部队看看!”
这时,金花嫂也加入了他们。
看到都是熟人,邓嘉君和金花嫂也加入了收拾屋子的行列,一个下午就把屋子整理得井井有条。
“现在我们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了!”
“确实如此!”
三人聚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尤其是两位已婚的军嫂,说起荤段子来就像喝水一样自然,让邓嘉君不时地脸红,而其他两人则哈哈大笑。
他们还故意提起这个话题逗他。
“都结婚了还这么害羞,年轻真好!”
聊着聊着,话题又转到了孩子身上。
原本邓嘉君不打算发表意见,但看到陈芳显得非常伤心,他试探性地说:“我外公以前是铁八军团的军医,退休后在京市医院工作,我也略懂一些。芳姐,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试着给你开些药调理一下。”
“但我也得提前说好,如果有效当然好,如果没效果,你也别怪我。”
其实他最不愿意做这种事,如果治好了还好,治不好自己就成了罪人。
主要是因为芳姐性格豪爽,对他也真的很好,帮忙收拾了一下午的家,还给他带了不少东西。
有吃的有用的,说他会用得上。
邓嘉君知道芳姐是真心对他好,又听她说了不少因为没有孩子而受的委屈,包括这次随军也是因为在婆家抬不起头。
邓嘉君这才说出了这番话。
陈芳听到后,紧紧握住邓嘉君的手:“怎么可能,你能帮我想办法,我已经很感激了!成不成,都是尽人事听天命,总比我自己一个人苦等要好!”
听到这话,邓嘉君立刻拿出单子,给陈芳开药。
“海岛上天气冷,我再给你开点补身体的药,不过有些药岛上没有,你得找人在外面买。”
“好的好的!”
“平时不要太劳累,要保持好心情。”
陈芳感激地接过单子,又听了邓嘉君几句嘱咐,眼眶已经湿润了。
晚上,黎羽沁回家后,邓嘉君在吃饭时提起了这件事。
邓嘉君夹起一块菜却没有吃,忍不住转头问她:“你会不会觉得我在多管闲事?”
黎羽沁没有立刻回答,她先从邓嘉君的碗里夹走了姜片,然后认真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不,我只觉得你很善良。”
总是这么善良。
就像他们初次相遇时一样。
时间匆匆,转眼又是两个月。
不知是邓嘉君的药方奏效,还是因为陈芳夫妇不再分居两地,陈芳竟然真的怀上了。
这个好消息还是邓嘉君和金花嫂在陈芳家偶然间得知的。
黎羽沁让人从外面捎来了不少物品,吃的用的,邓嘉君都慷慨地分给了两位嫂子。
就连现在最火的糖蜜角,一种甜到齁的点心,邓嘉君自己不太喜欢,就干脆分给大家。
陈芳还没来得及咽下一口糖蜜角,就先感到恶心,干呕起来。
邓嘉君一愣,本能地闻了闻糖蜜角。
“没坏啊,这是昨晚刚拿的,是不喜欢这味道吗,芳姐?”
“不是,跟这个没关系,我最近胃不舒服,老是想吐。”陈芳说着,又去吐了。
这边邓嘉君还在拿着糖蜜角翻找原因,那边金花嫂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毛衣,突然发出一声惊叹,把邓嘉君吓了一跳。
陈芳吐完回来还没坐稳,就被金花嫂拉住了手:“你月经多久没来了?”
邓嘉君还没回过神,只见陈芳低头想了想,迟疑地说:“好像,好像这个月没来,上个月也没来。”
话音刚落,陈芳自己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瞪得大大的,直摇头。
“不会是,不会是……”
金花嫂双手一拍,满脸喜色:“哎呀,不会是怀上了吧!快,快去医院!”
邓嘉君眼睛一亮,见两人要走,赶紧拉住陈芳的手,开始把脉。
金花嫂一拍额头:“哎呀,怎么忘了嘉君,他可是个小神医呢!”
当强劲的喜脉在指尖跳动时,邓嘉君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恭喜你啊,芳姐!你要当妈妈了!”
“什么!真的?!”
陈芳的眼眶立刻红了,话还没说完,眼泪就要流下来。
“多亏了你,嘉君,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自从吃了你给我开的药,我每天都精神焕发,活力满满!”
“有效就好,我再给你加点保胎的药,你再喝个把月。”
邓嘉君心里明白,这不仅仅是药的功劳。
多半是心情的原因。
没来岛上之前,在婆家受气,还要工作,整个人外表光鲜,内心空虚。
来到岛上后,一方面和罗部长亲近了,另一方面心情也舒畅了。
心情好了,身体自然就协调,什么事都好办。
陈芳激动不已,紧紧拉着邓嘉君的手不放。
到了晚上,更是拉着罗部长一起来家里,邀请他共进晚餐。
无论如何都要感谢邓嘉君。
邓嘉君被罗胜平夫妇接连不断的感谢弄得不知所措,偏偏罗胜平还一个劲儿地拉着他敬酒。
邓嘉君酒量实在不行,喝了两杯后,没想到罗胜平又给他满上了,正尴尬地笑着,手突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覆盖。
“嘉君酒量不好,我替他喝。”
罗胜平平时话不多,喝了点酒后话也多了起来。
“你啊你,黎羽沁!这两年岛上的人都以为你能和周扬成一对,没想到你这丫头一声不响地带了个老公回来,我感谢我老罗家的恩人,你还护短呢!”
周扬是何许人也?
他与黎羽沁之间有何瓜葛?
邓嘉君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仿佛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难道是嫉妒?
邓嘉君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突然觉得面前的食物变得索然无味,提不起兴趣来。
陈芳见邓嘉君脸色不对,赶紧掐了掐自己的丈夫,带着歉意地活跃气氛说:“老罗一喝多了就口无遮拦。”
邓嘉君也不想气氛太尴尬,于是开了个玩笑,试图转移话题。
但他总感觉有一道目光在自己身上徘徊。
那目光似乎在期待他提出疑问。
他随意地瞥了黎羽沁一眼,确实如此。
饭局结束后,罗部长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还时不时地傻笑,说自己有大儿子了。
邓嘉君特意从家里带来了醒酒汤,然后和陈芳告别。
临走时,陈芳拉住了他:“刚才小黎在,我不方便说,你别听老罗胡说,小黎和周扬虽然一来岛上就认识了,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但他们之间清清白白,周扬是前任司令的儿子,周司令为了救小黎牺牲了。”
从小一起长大。
还有救命之恩。
邓嘉君的心猛地一沉。
陈芳刚才塞给他的咸菜罐子,他差点因为手抖而摔在地上。
难道他和顾希雅、贺云悠一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所以,他成了杨新远那样的角色?
让周扬变成了自己?
一种强烈的愧疚和罪恶感几乎填满了邓嘉君的胸口。
“不过小黎对他从来就没有那种意思,对他好也只是把他当弟弟看待,否则就凭周司令的救命之恩,早就嫁给他了,哪还有你什么事,我听老罗说过,是周扬一直在追求小黎。”
“你别往心里去,也别因为这影响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陈芳又说了些什么,邓嘉君已经听不进去了。
回到家,邓嘉君心神不宁地把咸菜罐子放到厨房,洗漱后上床,一直沉默不语。
黎羽沁喝了不少酒,早就躺在床上了。
她本已昏昏欲睡,听到邓嘉君的动静,强撑着睁开眼睛:“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说着,她伸出手拉住邓嘉君,皱着眉头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怎么这么凉,还是很冷吗?明天我去买个火炉。”
其实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进展迅速,牵手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邓嘉君抽回手,翻了个身,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但声音依旧平静:“不用,我不冷。”
他想,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和黎羽沁之间的关系就是一个错误。
幸好他们还没有领证,也没有办婚礼,离开也能潇洒自如。
他一向都是拿得起放得下。
无论是顾希雅还是贺云悠,都是如此。
黎羽沁也可以。
即使再喜欢,他也不会允许自己成为别人感情中的第三者。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他突然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
邓嘉君立刻挣脱开来,黎羽沁显然没想到他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酒意顿时醒了一半,她用力地抱住他,声音中带着紧张和喜悦:“吃醋了?”
邓嘉君掰开她的手指,声音平淡:“没有,放开我,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就像一盆冰水,彻底把黎羽沁的热情浇灭了。
她立刻松开了手,紧张兮兮地解释:“我和周扬之间真的没开始过,你别误会。”
在黑暗中,邓嘉君听到这话,眼睛微微闭了一下。
但他的手却紧紧握着。
杨新远和顾希雅,还有贺云悠,他们和邓嘉君之间也从未开始过,甚至在离开他的时候,她们都信誓旦旦地说要嫁给他。
原来,真的会重蹈覆辙。
过了好一会儿,黎羽沁才听到邓嘉君轻声说:“睡吧。”
但寒意却从脚底直冲到太阳穴。
虽然她以前没谈过恋爱,但她能感觉到邓嘉君变了。
这种感觉让黎羽沁感到非常不安,她想抱住他,但脑海中突然闪过邓嘉君冷冷的话语:“别忘了你说过什么。”
她说过她不会强迫他,会等他接受自己。
夜晚,如此漫长。
两个身影,整夜未眠。
他们的关系似乎突然陷入了僵局,又像是突然回到了起点。
邓嘉君又回到了彬彬有礼的状态,事事都在划清界限。
黎羽沁知道这是因为周扬,却不知道如何证明自己的心只属于邓嘉君。
寒冬腊月,年关将至。
红山岛上即将举行一场文艺汇演。
金花嫂得知邓嘉君不仅医术高超,还会画画和唱歌,立刻帮他报了名。
也是在这场文艺汇演中,邓嘉君第一次见到了周扬。
文艺汇演的地点是驻地的大礼堂。
这里曾是个战时仓库,非常宽敞,废弃后搭建了舞台,改造成了礼堂,平时放电影、开大会都在这里。
邓嘉君站在后台,刚换好衣服,就看到一个背着军绿色红星挎包的男人趾高气昂地朝他走来,语气颇为不客气。
“我是周扬,你就是邓嘉君吧,久仰大名。”
邓嘉君从他走来的态度就猜到了他是谁。
他在岛上待了这么久,该认识的人都认识了。
喜欢他的,讨厌他的,也都摸得差不多了。
偏偏这位和他最有渊源的人,两人却是第一次见面。
听说周扬是在他来之后被派出去出差,刚回来。
邓嘉君语气平淡:“你好,我是邓嘉君。”
周扬似乎被他这种态度激怒,恶狠狠地凑近他:“你狂什么?我这次离岛这么久,昨天才回来,你不会以为我只是单纯出差吧?不瞒你说,我还特意去了趟京城,见了两个人。”
周扬的话意味深长,邓嘉君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周扬的下文:“顾希雅和贺云悠,你不会不认识吧?”
邓嘉君一愣。
顾希雅和贺云悠?
他怎么知道顾希雅和贺云悠?
周扬却将邓嘉君的表情尽收眼底,还以为是邓嘉君心虚,说得更加起劲。
“你抛弃了青梅竹马跟黎羽沁结婚,不就是图她的身份吗,黎羽沁再不喜欢我又能怎样,等她知道你的真面目,你就等着离婚被赶出红山岛,滚回京城吧!”
“”
他抛弃了顾希雅和贺云悠,跟黎羽沁结婚,是为了图黎羽沁的身份地位?
人在极其无语的时候是能笑出声来的,邓嘉君差点没忍住,同时,他也从周扬的话里提炼到了关键信息。
黎羽沁不喜欢周扬。
紧接着,周扬的一番话让邓嘉君更加确信了。
周扬怒视着英俊的邓嘉君,眼中满是怒火:“你笑啥呢?你不过有点外表,羽沁只是被你迷住了,等你一走,我就会娶她!让她明白只有我才是真心爱她的人!”
邓嘉君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对黎羽沁的误解有多深,而且这误会持续了这么久。
他突然想到那个女人每天小心翼翼地哄着自己,明明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很多事想做,却不敢开口。
黎羽沁一直在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而自己却已经决定要离开。
如果不是周扬突然在他面前说出这些话。
他可能真的会在年前就离开了。
幸好,幸好。
他终于知道了真相。
正当邓嘉君准备离开时,周扬却拉住了他。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她把邓嘉君的手从周扬手中解救出来,冷冷地看着周扬。
“我早就跟你说清楚了,周扬同志,我已经结婚了,希望你以后能懂得分寸,不要再纠缠我和我丈夫。”
邓嘉君看到黎羽沁甚至没有看周扬一眼,就拉着他往外走。
连头都没回。
身后,周扬的惊讶和愤怒几乎要溢出眼眶。
但两人已经看不见了。
走到外面。
黎羽沁习惯性地握住邓嘉君冰冷的手,试图温暖它,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
“来剧场怎么不等我,我特意回家找你,结果你不在。”
正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突然放开了邓嘉君的手。
邓嘉君正想着怎么向她解释,感觉到手上的动作一松,立刻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不知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还是在给对方找台阶。
“我手冷。”
简单的三个字。
却温暖了黎羽沁心中多日的寒冷。
她再次握住邓嘉君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那双冰冷的手。
冷得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心却重新热了起来。
当黎羽沁意识到邓嘉君这段时间可能在吃醋,她的笑容更深了。
邓嘉君还有些不自在,瞪了她一眼:“笑我干什么?”
黎羽沁被那一眼瞪得心花怒放,老实回答:“笑你好看。”
邓嘉君确实好看。
长到了她的心坎里的那种好看。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微笑都牵动着她的心。
林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如果她知道黎羽沁的想法,一定会狠狠地点头表示赞同。
因为她从未见过如此“通人性”的黎羽沁。
一向把军规军纪放在首位的黎羽沁,竟然在公共场合拉着别人的手。
笑得那么灿烂。
也只有邓嘉君能做到这一点。
邓嘉君心中的阴霾消散,心情也好了很多。
都说小吵怡情,两人解开误会后,关系更加亲密了,直到上台前黎羽沁才从后台离开,坐到了观众席上。
邓嘉君的节目一开始,他就目不转睛,坐得笔直。
邓嘉君真好看。
礼堂里人头攒动,挤得满满当当,原本邓嘉君还很紧张,但一下子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黎羽沁的目光。
内心突然变得宁静。
那歌声悠扬动听,声音清澈,让人难以自拔。
他们的目光在歌声中远远地交汇。
仿佛中间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
整个礼堂似乎都被这种气氛感染,坐在黎羽沁旁边的人不时发出轻笑。
一曲终了,整个礼堂都在高呼:“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邓嘉君微笑着鞠躬离开舞台。
“甜得我牙齿都要掉了!”
“邓哥这嗓子,不去文工团真是浪费!”
黎羽沁旁边真的有人来自文工团:“黎营长,你男人这么有才华,让他加入我们文工团吧,别只让他在家里给你一个人看。”
黎羽沁依旧冷淡地回应:“这得他自己决定。”
说着,她站起身走向后台。
她的男人,当然是她一个人的专属。
战友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发出不屑的声音,指着黎羽沁的背影低声议论:“又一个怕老公的!”
整个红山岛谁不知道黎羽沁对邓嘉君,那是百依百顺。
早就不是当年让新兵闻风丧胆的铁面判官了。
邓嘉君刚下台,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金花嫂拉住,一个劲地夸他。
邓嘉君心里眼里只有台下的黎羽沁,哪有心思和金花嫂聊天,正想找借口溜走,门口突然冲进来两个人,找到邓嘉君。
“不好了嘉君,黎营长和别人打起来了!”
邓嘉君一愣,第一反应竟然是不相信。
黎羽沁这样的人会和别人打架??
但看到来人一脸慌张,邓嘉君也不敢不信:“打架?和谁打?”
“哎哟,那还用说,肯定是有人说你坏话,被黎营长听到了!”
如果说以前的黎羽沁在外人眼里是理性,冷静。
那么现在的邓嘉君就是黎羽沁的非理性,不冷静。
所有不像黎羽沁的行为,都只有一个原因:邓嘉君。
“有两个外来的人上岛了,说要带你走,说她们和你有婚约,是青梅竹马,说话间就和黎营长打起来了!”
邓嘉君脸色一变。
顾希雅和贺云悠!
邓嘉君跟着人到了打架的地方。
就在礼堂外不远,好在地方偏僻,人不多,除了巡逻的士兵,还没人知道。
邓嘉君到的时候,贺云悠正被黎羽沁压在地上,单方面被压制。
而顾希雅也不手软,抓住机会就给了黎羽沁一拳。
“住手!住手!”
邓嘉君的声音一响,三个女人都停下了动作,纷纷看向他。
“嘉君。”
“嘉君”
两道声音,两种不同的情感。
邓嘉君扶起黎羽沁,心疼地看着她脸上的淤青。
又看向同样伤痕累累,非常狼狈的顾希雅和贺云悠,目光变得复杂。
没有多说,四个人走进了不远处的司令部。
“你们怎么来了?”邓嘉君问道。
其实他不问也知道,周扬去京市找的人就是顾希雅和贺云悠。
自然暴露了他在红山岛的事情。
顾希雅:“我要不来,还不知道你已经和别人结婚了!”
贺云悠:“不对!你们俩连证都还没领,不算结婚!”
贺云悠情绪激动,突然站了起来,手指着即使受伤也坐得笔直的黎羽沁。
然而,黎羽沁只是冷冷地回望,就让顾希雅和贺云悠突然停下了动作。
军人的威严确实压人,贺云悠收起了手指,转而看向邓嘉君。
“我明白你对我们和顾希雅生气,但我们真的只是把杨新远当作弟弟看待!而且回到京城后,我已经让他离开了!”
顾希雅也附和道:“我已经向你解释过无数次,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为了气我,选择和一个陌生人结婚,放弃了我们从小到大的情谊!”
“弟弟?”邓嘉君冷笑一声。
如果没有黎羽沁对周扬的态度,或许他还没有完全明白,顾希雅和贺云悠对杨新远的不同。
作为弟弟,应该像黎羽沁对周扬那样,曾经照顾过,但更有界限。
得知周扬的心意后,就与周扬保持距离。
甚至在与他结婚后,果断而明确地告诉周扬他们的关系,断绝了周扬的幻想。
而不是像她们那样,一边对杨新远好,一边还说要嫁给他。
这样的感情,他宁愿孤独终老也不要。
黎羽沁冷笑着说:“顾小姐,贺小姐,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是你们先放弃了嘉君,难道你们忘了吗?”
“三个回城的名额,最后一个本该是嘉君的,他经验丰富,资历足够,却因为你们的干预,名额给了下乡不到半年的杨新远,你们还做了其他事情,需要我一一列举吗?”
黎羽沁的一句话,让顾希雅和贺云悠瞬间愣住了。
她们没想到黎羽沁能调查得这么深入。
顾希雅和贺云悠有些心虚地看向邓嘉君,不再质问,低下了头:“嘉君,你知道新远身体不好,所以一回京城我就陪他去医院,忙得没时间下乡看你。”
邓嘉君摇了摇头。
他不需要她这种无关紧要的关心。
“两个月后还有一个名额?那时你并不知道嘉君离开,却听了杨新远的话,把回城名额给了他的朋友,又一次,把他抛弃了!”
邓嘉君感到惊讶。
这些,黎羽沁居然都知道,却从未告诉过他。
是因为他认为他心里还有顾希雅和贺云悠,怕他伤心吗?
“甚至,你连话都是让杨新远去传的,不敢面对嘉君吗?但正好,杨新远知道了嘉君离开北旗村的事却没打算告诉你,直到周扬去找你,你觉得自己被骗了是吗?”
黎羽沁感受到了邓嘉君的目光,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
如果嘉君对顾希雅和贺云悠没有感情,那这些话就让他看清一个人。
如果他对她们还有感情,就当她自私,不想让他心里还有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
顾希雅和贺云悠听到这些话,脸色明显变得慌张。
她们懊悔地垂下眼睛,想要拉住邓嘉君,却被他躲开了。
顾希雅对邓嘉君说:“对不起嘉君,我真的不知道会对你伤害这么深。”
但实际上,她知道。
从她偏袒杨新远开始,邓嘉君所受的委屈,她都看在眼里。
但她就这样放纵自己,反正嘉君迟早会娶她,就算受点委屈,也不会离开她。
她越来越自满,越来越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现在她后悔了!
嘉君竟然抛弃了她,另娶他人!
顾希雅心中涌起一股无法控制的恐慌。
她急忙送走了杨新远,随后紧跟周扬的脚步,直奔红山岛。
一路上,顾希雅和贺云悠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她们都认为邓嘉君是为了气她们才故意结婚的。
她们都这么认为。
但是,
顾希雅看到邓嘉君看向黎羽沁受伤时流露出的心疼,和当初对她的一模一样。
她意识到,曾经的邓嘉君已经不复存在。
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
但她不愿接受!她无法接受!
邓嘉君从门外的士兵手中接过酒精棉花和纱布,细心地为黎羽沁擦拭。
“顾希雅、贺云悠,你们误会了,我离开之前就已经决定了,和你们对杨新远的看法无关,所以不需要向我道歉,希望我们以后都能保持适当的距离。”
“我和我妻子的关系很好,我不想让她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否则,我们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这一幕,对顾希雅和贺云悠来说,比邓嘉君的话更加刺痛。
贺云悠突然掀翻了托盘,酒精洒了一地。
邓嘉君却从容地拿起胶带,为黎羽沁包扎好纱布。
顾希雅看得眼睛都红了,忍不住冷笑。
“关系很好?关系很好她连结婚证都不给你开?关系很好她连婚宴都不给你办?”
“嘉君,你还爱着我,所以你不愿意和她结婚,不愿意给她开证明,是你不愿意吧,你根本不喜欢她,所以连家里人都没带她回去过,即便如此,你还要硬说你们关系好吗?”
“你们才认识多久,能比得上我们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吗?”
黎羽沁刚想解释,却被邓嘉君打断。
“谁告诉你,我不愿意的?”
他突然从黎羽沁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展开让顾希雅和贺云悠看清楚上面的几个大字:结婚申请报告。
纸张的折痕很深,黎羽沁的字迹也淡了些,看起来是写了很久了。
黎羽沁一愣,不知道邓嘉君是什么时候发现她身上带着的结婚申请的。
而顾希雅和贺云悠看到女方一栏并未签字,刚想松口气,心中却突然涌上强烈的不安。
只见下一秒,邓嘉君笑着从黎羽沁口袋抽出钢笔,在男方签字一栏,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邓嘉君拿起申请报告,让顾希雅和贺云悠能够看得更加清楚。
“邓嘉君”三个字,坚定而有力。
邓嘉君抬起头,坚定地对上顾希雅和贺云悠目眦欲裂的眼神,然后看向黎羽沁。
“我原本就打算今晚答应你的,但提前一点也好。”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声响,是罗部长和陈芳听到士兵汇报赶了过来。
邓嘉君见此,正好将结婚申请递过去:“罗部长,这是我和黎羽沁的结婚申请,经过交往了解,我们的感情已经成熟,且双方都已达到结婚年龄,符合部队关于结婚的规定条件,并且已经得到双方父母的同意,特向组织申请结婚,请领导批准!”
黎羽沁准备了两年的誓词被邓嘉君一气呵成地说了出来,只能非常标准地起身敬了一礼。
这倒有点夫唱妇随的意味。
罗胜平脸上挂着一副“我早就猜到了”的表情,而芳姐却是一脸的惊愕。
“原来你们之前并没有……”
邓嘉君轻轻点头:“我们的婚姻是父母安排的,按照老家的规矩,我们已经算是夫妻了。”
接着,他转向一直保持沉默的顾希雅和贺云悠:“你们满意这个答案吗?”
过了好一会儿,顾希雅和贺云悠才抬起头来。
他们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光芒。
邓嘉君带着黎羽沁回到了自己的家。
第二天,士兵们传来消息,说顾希雅和贺云悠已经在夜里匆匆离开了红山岛。
邓嘉君长出了一口气。
他心中的阴霾终于消散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腊八节,新年即将到来。
在停航之前,黎羽沁提交了年假的申请。
邓嘉君有些不解:“过年了,你请什么假?”
黎羽沁一边整理着两人的行李,一边低声说:“去见未来的婆婆。”
邓嘉君知道,她还在想着顾希雅和贺云悠说过的话。
他逗趣地问她:“要是我妈不喜欢你怎么办?”
黎羽沁沉思了许久,然后郑重其事地回答:“我会让她看到我对你的爱,她最终会接受我的。”
邓嘉君愣住了,急忙转身擦去眼角的泪水。
他的母亲最大的愿望就是他能幸福。
而他,似乎真的找到了。
在年前,他们赶上了最后一班货轮,回到了京市。
邓嘉君提前打了电话,邓母非常高兴,包好了饺子就去车站等他们。
一家人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地度过了除夕夜。
新年过后,他们又待了几天,不得不再次踏上归途。
母子俩紧紧拥抱,流着泪依依不舍地告别。
黎羽沁紧紧搂着邓嘉君,承诺道:“放心,我会给你带来幸福的。”
邓嘉君原本以为黎羽沁只是在安慰他。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她坚定的决心。
回到红山岛不久,邓嘉君得知黎羽沁提交了调职申请。
以她的资历和职称,等老罗退休后,她本可以成为下一个军区首长。
但不管领导们如何劝说,黎羽沁都坚决要调到京市。
当邓嘉君得知这个消息时,调令已经下来了。
他心疼地问她:“就为了我离家近一点,这样做值得吗?你要知道,去了京市,你再想成为首长,可就难了。”
黎羽沁紧紧拥抱着邓嘉君:“值得,我说过,我会给你带来幸福的。”
邓嘉君心中涌起一阵酸楚,眼眶湿润,黎羽沁抬头亲吻了他的唇。
她小心翼翼,仿佛在亲吻一件珍贵的宝物。
月光皎洁,温柔如流水。
临行前,芳姐生下了孩子。
是邓嘉君帮忙接生的。
母子平安。
陈芳依依不舍地拉着邓嘉君:“不知道这次离开后,我们何时才能再见面。”
金花嫂也红着眼睛叹息:“是啊,京市离这里那么远。”
“我和羽沁会回来看你们的。”邓嘉君承诺道。
但他终究没有兑现承诺,刚搬回京市,黎羽沁就查出了怀孕。
一年回一次红山岛的计划,从第一年开始就泡汤了。
一年后,女孩出生了,大名还没定下来,大家都叫她小名嘟嘟。
两年后。
邓嘉君已经在京市医院工作,嘟嘟平时由刘妈照顾。
黎羽沁从海军转到了陆军,现在已经连升三级,尽管工作繁忙,她还是会按时下班回家带孩子。
一天,邓嘉君回家,刚洗完手从黎羽沁手里接过嘟嘟,就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的吵闹声。
“有新邻居搬来了吗?”
黎羽沁笑着示意他出去看看:“你去看看是谁。”
邓嘉君一头雾水地走出了门,看到芳姐和金花嫂时,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你老是不回来,我们只能自己来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又是一年。
邓嘉君凝视着窗外的焰火,心中充满了满足和幸福。
亲人和朋友就在眼前。
爱人就在身边。
芳姐家的儿子罗舟已经六岁了,他总是缠着嘟嘟,过年也不愿意回家,没办法,芳姐只能带着全家过来一起过年。
看到嘟嘟撅起嘴巴,对罗舟挤眉弄眼,邓嘉君皱着眉头训斥:“嘟嘟,不可以没礼貌!”
没想到罗舟先站出来,保护着嘟嘟。
“嘟嘟最有礼貌了!叔叔你别骂他!”
邓嘉君哭笑不得。
晚饭后,邓嘉君搂着黎羽沁,看着孩子们玩耍,心中不由得感慨。
真好。
黎羽沁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接着说:“我也觉得好,以后我们会一直这么幸福。”
邓嘉君笑着点了点头。
好,一辈子都要这么幸福。
(全文完)